大千世界 发表于 2020-1-22 15:25:50

FT中文网: 朝鲜的新战略:升级的核经并举路线

  孙兴杰:从朝鲜劳动党七届五中全会的内容来看,朝鲜通过了新的国家战略,可以说是一种升级版的核经并举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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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1月22日 03:44 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 孙兴杰 为FT中文网撰稿


  2019年最后一天时,朝鲜劳动党七届五中全会落幕。五中全会引人关注,没有了新年贺词,外界从五中全会体会和解读到朝鲜不断强调的“新战略”或者“新道路”。从五中全会的内容来看,朝鲜提出了新的国家战略,那就是“正面突破战”的革命路线。可以说,新战略是升级版的核经并举路线,并不是否定了此前的国家战略,而且进行了调整、综合和升级。


  五中全会从2019年12月28日一直到31日闭幕,会期非常长。会议公告中还探讨了对于国家战略调整的议题,在慎重积极研究讨论之后,全会通过了决议。可以说,五中全会是朝鲜国家战略的重大调整,也显示了朝鲜的决策方式的转变。


  五中全会的主题是在全面分析和总结朝鲜面临的主客观障碍和困难基础之上,研讨国家发展的新战略措施。在这次会议上,金正恩作了长时间的报告,全面阐述了朝鲜的国家战略。事实上,朝鲜的国家战略调整并不是从现在开始,而是从四中全会就开始了。2019年4月召开的七届四中全会提出朝鲜在社会主义建设中要进一步高举自力更生的旗帜。在八个月时间里,朝鲜在“增强国家实力”和“国防力量”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简而言之,朝鲜在尖端武器系统研发方面取得重大的进展,尤其谈到这样的进展,“提高周边政治局势的控制能力”。


  在美朝河内峰会之后,朝鲜召开四中全会,着重强调自力更生,原因在于,河内峰会失败之后,朝鲜对于美国解除经济制裁的期待下降。朝鲜从5月以来进行了多轮短程导弹和火箭炮的发射,尤其是在12月进行了两次远程导弹引擎的测试。朝鲜虽然没有进行远程导弹发射和核试验,但不断提高自身的武器开发能力,尤其让金正恩自豪的是形成了优秀的科技人才部队。换句话说,朝鲜并没有因为与美国进行对话而延迟自身实力的提升。


  对于当前朝鲜面临的国际形势,五中全会的定义是自力更生与制裁之间的对抗,朝鲜要进行艰苦而持久的斗争,美朝关系的僵局将会长期化。金正恩在报告中说,“实际上,我们迫切需要对经济建设有利的外部环境。”这句话主要是为近两年的美朝关系缓和做一个注脚,外交突围,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是朝鲜经济建设迫切需要的,但朝鲜不会为此而牺牲自己的安全和国家尊严,进一步说就是不会放弃核武器。


  未来的新战略并不是走回头路,也不是否定核经并举路线以及七届三中全会提出的集中一切力量进行经济建设的路线,而是灵巧和精准的并举路线。


  首先,核武器开发依然是重点,金正恩一再强调要保持朝鲜的战略威慑力,会继续新型战略武器的研发,但他用了“尖端武器系统”这个更广义的词汇来概括国防力量的发展。


  其次,经济建设的重要性并没有削弱,而是在加强。新战略的主要战线是经济,金正恩用相当大的篇幅阐述了朝鲜经济发展的路线,也承认现在朝鲜经济管理存在很多问题。最后,并举路线并没有改变朝鲜的国家战略重心,经济建设依然是重中之重,新战略的成功与否在于朝鲜能否自力更生,能否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以经济发展冲破制裁。


  新战略是经济建设、国防建设和外交战略的三位一体的并举,尤其强调了新形势下的朝鲜外交战略。朝鲜外交的核心是对美外交,在公告中,几乎没有谈到美国之外的国家和地区,对于朝美关系的前景判断是未来“长期僵局”。“僵局”是非常值得玩味的,朝鲜认为当前的僵局会持续相当长时间,带有一种“冷战”的共处状态。


  一方面,朝鲜认为过去两年中为缓和美朝关系做出了相当努力,但并没有得到美国的回应,因为美国采取的是敌视朝鲜的政策,因此,朝鲜不会就半岛无核化进行谈判了,朝鲜驻联合国代表金星已经宣布了这一决定。1月11日,朝鲜外交官金桂冠再次表态,朝鲜不会再与美国进行谈判,不再受美国欺骗了。朝美关系能够维持僵局的条件在于,朝鲜拥有了“强大的核遏制力”,这是朝鲜国家安全的根本,朝鲜根据美国对朝立场来调整加强核遏制力的广度和深度。自核武器产生以来,“核武和平”还没有被推翻,两个核武国家之间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美朝关系似乎也没有跳出这样的规律。


  五中全会之后,朝鲜的人事进行了比较大的调整,尤其是外交团队,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国际部部长李洙墉被原驻俄罗斯大使金亨俊取代。而朝鲜外务相李勇浩被强硬派李善权取代,虽然不能确认,现任外务省第一副相崔善姬是否能够继续扮演重要角色,但新外相的任命似乎向外界传递出,朝鲜基本搁置了对美谈判的路线,除非美国在解除制裁方面做出比较大的让步。


  另一方面,朝鲜通过自力更生,通过改革发掘自身经济潜力,尤其是重视科学技术的发展,在五中全会的公告中暗含着“科技强国”的方略。金正恩在2020年新年之后,两次视察都是经济设施,尤其是马息岭国际滑雪场。在制裁之下,旅游业是朝鲜进行创汇的主要窗口。去年有10万外国游客到访朝鲜。朝鲜发展制裁之外的产业,也是为了应对制裁长期化。


  世人普遍关注的是,朝鲜新战略的出台是不是意味着美朝关系急剧转向,倒退到2017年的激烈对抗,甚至是战争边缘状态。从朝鲜的公告中看不到这样的意图。以尖端武器系统的研发作为国防力量发展的核心,以新型战略武器替代核导开发,朝美新加坡宣言的承诺和底线是不进行核试验和远程导弹发射,这一基本底线有望维持。特朗普在推特上提醒金正恩,双方的确签署了有关无核化的协议,另外也强调他与金正恩的关系良好。


  朝鲜对美国的抱怨和愤恨,在于美国没有回应朝鲜的诉求,而不是将美国视为敌人。同时,朝鲜的武器开发是一种自卫行为,美国的敌视政策取消,半岛建立了和平机制之后,这种战略武器的开发就会调整或停止。换句话说,朝鲜在等待美国的回心转意。新战略路线是艰苦的,但不能半途而废,可以说,朝鲜放弃了短期内解除制裁的幻想,转而进行一场战略耐力的竞赛。


  从五中全会召开的过程能够看到朝鲜政治过程在变化,提前进行了预告,超长的会期以及在会议期间的新闻报道,就国家战略问题进行的“书面讨论”,在讨论基础上进行表决,可以说,五中全会让“黑箱国家”不再神秘,打开了一扇窗,这一变化可能要比五中全会的战略内容更值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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