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香港7月17日電/中國評論通訊社、中評智庫基金會日前在中評北京總部會議室召開座談會,邀請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博導時殷弘教授,國際戰略研究基金會學術部主任、研究員呂德宏博士,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外交室主任、研究員袁征博士,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副主任劉飛濤博士,現代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所助理研究員王錦博士與會。座談會由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研究員郭震遠主持,與會者就中美關係的摩擦與矛盾,以及如何認識這種摩擦與矛盾,各自給出了獨到的見解。《中國評論》月刊7月號以《中美關係的磨合與深化》為題,詳細刊登了與會者的發言,文章內容如下:
郭震遠:開場白
研究中美關係現在又到了一個比較關鍵的節點,6月份的中美戰略經濟對話以及9月份的習奧會即將到來,中美關係會有一個怎樣的變化?整個中美關係現在到底進入一種什麼狀態?大家都清楚,其實關鍵的問題是中美之間的摩擦和矛盾以及某種程度上的衝突到底如何?現在需要再次來討論認識。中美關係對雙方來說都是非常關鍵的問題,而且一直以來在雙方內部也是爭論不斷,這就表明這個問題是常談常新,需要不斷地深入研究並得出比較符合實際的認識。
時殷弘:中國對外政策優化 戰略軍事轉為戰略經濟
一直以來,中國的對外政策可以被認為多少有自相矛盾的性質,但是最近來看,有兩件大事似乎越來越確定,一,增進中國在亞洲以及西太平洋地區的影響;二,十八大以來,中國逐漸在對外政策上主要使用“戰略經濟”策略。十八大已經過去兩年多,習近平主席對亞洲和西太平洋具有越來越增長的權勢影響並懷有越來越清楚的大抱負。從中長期來說,這種權勢影響無疑會也確實要削弱乃至最終取消美國在亞洲甚至西太平洋的優勢,中國目前正在經歷戰略軍事和戰略經濟的合成時間,我認為,和戰略軍事為主相比,現在的戰略經濟為主策略是中國對外政策上的一個重大優化。
十八大到現在,習近平主席已經改變了中國的對外政策,包括戰略風格和戰略目標都有所不同。十八大到去年秋季,中國主要使用了廣義的“戰略軍事”策略,集中表現為,一,中國對美戰略軍事的對立,主要是西太平洋西部和南海;二,戰略軍事上中日的激烈對抗;三,中國在東海南海問題上採取強硬態勢以及相伴密集的軍事和准軍事活動。而現在評估看來,這兩年的動作首先至關重要的推進了中國的戰略軍力的集聚增強以及中國對海洋領土主權的堅定聲張,並且中國軍事活動範圍的顯著擴展。這大大有助於增強中國多數國民對新的領袖和黨中央的對外政策的支持,當然也大有利於中國國內權利的集中,但是成本、代價和風險也非同小可,主要有以下兩方面:一,多少妨礙了中國特別是在東部周邊的國際安全事態,使得中國在這個地區的戰略外交環境變得更加複雜。二,顯著增進了與日本和美國的軍事衝突的威脅。
因此,基於中國巨大的經濟金融實力,中國之後將主要使用“戰略經濟”策略和進一步優化的更廣泛的外交。現在的“一帶一路”、亞投行、亞太自貿區(FTAAP)、中國高鐵專案輸出、中日之間的“四點共識”甚至是中美之間敲定的有關防止軍艦和軍機的衝撞協定等等,都可以看作是中國對外政策的改變。多年來,中國沒有一個比較清晰的對外大戰略,但現在看來,中國的對外政策有了一個近乎全域的重大優化。因此,大致可以預料,在未來一個時期內,中國和美國及其戰略夥伴在亞洲和西太平洋地區地緣戰略的對立與過去相比可能變得不那麼突出。但是毫無疑問,它們將變得更深刻,而且特別對美國而言,更加廣泛。與此同時,戰略軍事的某些重大方面的問題依然存在而且依然顯著,比如中國戰略軍力的繼續急劇增長、中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特別是其中的軍事合作關係顯著升級、中國在南海島礁的擴島行動、中美之間的網絡攻擊問題、美日同盟之下日本軍事作用急速增強對中國的影響等等。
可以說,中國對外政策過渡的自相矛盾可能還沒有完全理順,但是毫無疑問,中國的“戰略經濟”策略在美國看來是威脅性的,所以現在的中美關係當然是緊張方面佔主要,而且所有這些矛盾在短時期內不會有突破性的大改變。中美合作空間很多,對全球性影響很大,但這不會改變兩國在戰略領域上的對立。當然,中國現在有個很大利處就是美國現在不知道怎麼來應對這樣的“戰略經濟”策略。美國目前已經確定中國會給其帶來的歷史性的威脅,因此,我們對中美戰略上的結構性矛盾確實要有足夠的估計。但中美兩國政府都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發生稍有規模的中美軍事直接衝突,雙方在這方面都更有經驗也更有規則。
中國的戰略實施到現在,可以看出,戰略衝勁有餘,戰略審慎不足。不管是戰略軍事還是戰略經濟,都有一個內在平衡問題,即戰略衝勁和戰略審慎的平衡。習主席上台以來,一直都希望並強調中美關係不能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但事實上,這兩年多以來,中美雙方距離修昔底德陷阱又近了一步。中國現在有廣泛的戰略佈局,有強勁的戰略衝勁,但同時我們也需要明白中國現在的戰略重點何在並避免四面出擊的傾向,所以要首先追求重點在集中上的戰略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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