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感震惊!迄今不愿相信。若说生活里有集北京大老爷们和欧洲绅士于一体,既是企业家又是优秀的新闻媒体人和知识渊博的艺术收藏家的人物,我的记忆里唯有这么一个勇敢果决且足智多谋的、热忱的人物----良师益友陈茫,平生所见最智勇双全的熟悉人物之一。
听到他的噩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是一个多么精力充沛,一天24小时当成36小时、48小时来用的男子汉大丈夫。这种悲痛足以令我搁置一切来追思他的点点滴滴。我甚至后悔自己曾经没大没小地喊他“老陈”。甚至言辞锋利地批评他虽然坐拥各种豪华阵容的德式镜头,最先进的数码相机以及价格不菲的古董相机,但是他拍的片太平实,不够出彩。如今我要非常真挚地说一声,茫叔,您在天堂安好,一如既往地当您的乐天派和开拓者。
数年前,CCTV纪实节目的优秀制片人,也是拼命三郎的陈氓英年早逝。名字谐音、个性相似又都是新闻媒体领头羊,当时他就曾经自嘲是否问问风水,该改个名字。未料到,一语成谶。得年才五十四岁,对于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和文化人来说,实在是太早了。
天妒英才。
从1988年负笈德国,二十多年间从一介穷学生(看他与范轩回忆,居然有时常去德国超市后面的垃圾箱里翻检当天过期的整包未开封的各种副食品的经历)、一名导游拼出一个享有盛誉的“凯撒-欧洲新报新闻旅游集团”,连任德国华商会长,就在不久前的8月31日与海南航空集团联手,成功地借壳上市,更名为“凯撒-海航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一边又兴奋地策划抗日战争七十周年的各种活动与报道。九月二日中午就出事了。焉知不是太累了,积劳成疾的缘故?
陈茫叔生长在北京,他的父母都是党内资深的革命前辈。文革期间他马马虎虎地完成了中学学业后曾经短暂做工,后来他自己业余时间上夜大且除了英语外,还刻苦自学小语种的德语,不久就成为北京第一批涉外导游。据说1980年代,旅游涉外部门是肥差,所以陈茫叔叔在国内就是第一批过上当时标准小康生活的顽主。偏偏他有种天生的闯劲,要到欧洲来补上自己缺失的正规高等教育一环。
回想他不仅自己成功,而且对祖国、对朋友乃至陌生的同胞都一副慷慨赤忱的心肠。这些年,汉堡、柏林等地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化交流活动,旅德华人之间各种互助团体的兴起,一扫以往德国华界冷寂的格局,他倾注多少心血。他风餐露宿,宵衣旰食,生活质朴,但是个有追求且刻苦学习新知识的人。他也非常奇特。平日里理着西装平头、简朴着装与普通老华侨无异,眉宇间很有英气,眼睛炯炯有神,我那谙熟易经与麻衣相法的冰姐说陈叔是典型的江湖儿女英雄相。一旦他要去俱乐部会客或者有活动时候,他或者着西装背心、佩戴古董链式怀表,硬领衬衫的袖口缀上袖扣,或者着英式钢花呢外短大衣,或者穿改良唐装,都有一种非常地道不俗的欧式绅士风度,人的气质压倒了衣衫,与他向贵宾们所作的从古董车、名表到流落欧洲的中国古董与书画的讲座十分般配。
陈叔有一种老北京特有的礼数周全与客气,心细如发。我曾经打趣他,民国时候胡适先生雅称”人人的朋友胡适之,以人人为朋友的胡适之“,他是否有心效仿,成为新的”人人的朋友“。
在与我、我那同样旅德、在东部学习日耳曼文学科班出身的小表姐冰所作的谈话与讨论里,他屡次提及,笃信藏传佛教的他曾经发宏愿要与“保利”合作,努力回购流失在海外的中国文物。为此,他一回到北京就跟故宫的专家学,回到德国又能说动科隆的亚洲艺术博物馆的专家们向他开发库藏,然后他出资把这些非展品的、寄人篱下的国之瑰宝们拍摄成图册。
我记得,我们讨论过历代瓷器的真伪鉴别、讨论过历代佛菩萨造像、讨论过敦煌学与古典舞等,也展望过相关的合作计划。他当时总给人来日方长,雄心勃勃,次第行进,间或嫌一万年太久的气势。可惜如今戛然而止,一切渺难追寻。
再,他最恨贪官。但是对于国内真正秉公访德的代表团,他无不热心相助。包括几次温总理和李总理率领的庞大经贸代表团里普通团员屡次商务车安排不过来,都由他无偿负责解决到底。
连串“送人”的打击,令我恍惚中觉得,人生的春天已经过去了。
逝者长已,生者务必节哀摄生。愿陈总在极乐世界安好,继续享受般若智慧。愿诸师长及诸兄也能吸取此惨痛的教训,务必张弛有度,工作是干不完的。
如今便以长歌当酒,浇奠令人尊敬的陈茫先生。
睹文思人,见影思君,一曲”乌兰巴托之夜“要他魂兮归来。
一曲”玫瑰人生La Vie En Rose“也愿我们每个思念他,缅怀他的人继承他那种勇往直前的开拓精神,珍惜生活,珍爱生命,假若留有我们的心香,人生便是开不败的玫瑰,即使最终我们都要归于尘土-------李白说过,”光阴乃百代过客,天地是万物逆旅”。
过去我以一阕“莺啼序”词和一阕“宝鼎现”词来翻译莎士比亚笔下丹麦王子哈姆雷特那段最著名的独白诗句,陈茫叔是“宝鼎现”第一个读者。如今这首词送给“出师未捷身先死”“漫搵英雄泪”的他也是很贴切的。
宝鼎现 (变格变韵) 笛卡尔语境解读丹麦王子独白
思存思灭,措手问,行踪归色?
叵耐苦,霜风萍浪,拨箭当舟天地客。
须经火,这涅磐多好,痛骨伤心皆炉雪。
趁至善,谁招大梦,迤逗迹谁消瘗?
剑刃直赌伶仃意, 斩楼兰,一畅风快?
轻掩面,沉着些个。逆旅今昔皆往者。
生死事,比邻寻常也。却恐身名俱裂。
抹壮题,深流缭乱,病虑偷生芥蒂。
来去探看流光,祈片羽,幽情永切。
莫轻弹,无限鲛泪,挂云帆照夜。
踏蝶影,婀娜似水。
豆蔻谁曾缀?
倦飞处,一片忠魂,卿似玫瑰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