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韩国主办的冬季奥运会以来,朝鲜半岛的局势出现了缓和的迹象。这些缓和的迹象主要是朝鲜方面的一系列和平外交举措。奥运会之初,朝方主动表示愿意参与,并且在体育运动参赛项目和官员出席活动方面都兑现承诺。随后,在南北双方的接触中,朝方主动与韩、美达成了最高领导人会谈的约定。一波未平,朝鲜的最高领导人更是首次踏出国门,出访中国,与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三次会谈。整个半岛地区的局势转向了和平。在此背景下,金正恩将迎来与韩国总统文在寅和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分别会谈。
这些事件的发生集中在一个短的时间段之内。之前,新闻媒体和网络媒体上除了大量的闻鸡起舞式的一片喊打喊杀喊制裁之声之外,少有靠谱的预测。之后,这些大碗儿们的大作连连,口吐莲花,滔滔不绝,又纷纷为普罗大众解读事件的缘由。由此,不禁想起一个成语,“事后诸葛亮”:别看那孔明整顿人马六出岐山,却从未看见过长安城的城墙;但每次铩羽而归回到成都后,他又都能对后主刘禅讲一番军事战略和解释为什么蜀军不能轻易出岐山。这是我对这个成语的另类解读。
回到朝鲜半岛局势,俗话说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把地区内各方的利益、背景、实力、作为方式、阶段目标和终极目标都搞清楚之后,做一些较为准确的预测还是可能的。最起码也能看清楚发生这些事件的深层原因。先谈谈最直接的当事方和事件的主导者朝鲜。朝鲜方面的这些举动的直接目标是为紧张的地区局势解套。为何要解套?因为它始终都是紧张局势的直接制造者之一和最大受害者。如何解套呢?知己知彼,对症下药,抓住机会。看对面,貌似强大的美日韩军事集团其实是有软肋的。这个软肋就是,朝鲜和韩国作为一个古老的民族,有强烈的向心力,民族统一是双方的共同愿望。所以,善意的举动必然会得到对方的积极回应。这就是奥运会开篇时的基本格局。当然,随后的局势发展也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时候,就是当金正恩顺势表达了愿意和美国总统见面的想法之后,特朗普总统及时地给出了正面回应,不仅愿意见面,而且还不附加任何的前提条件。这些,若是换上一个 “政治正确” 的领导人,是不可想象的。当然,见面归见面,吃瓜群众不可贪得太多,半岛的问题绝不会一揽子解决掉,许多事情还得一步一步来。但是若是连面都不愿意见,就更谈不到解决任何问题。只要是进入了谈判桌上,朝鲜方面的近期目标就有望实现。
第二步,就是金正恩去北京见了习近平。这是必须的。为何? 朝鲜方面应该是深知中国在这个区域危机中的份量的:经济靠山、安全依赖。考虑到与美国的会谈是核心和朝美双方力量的极端不对称,金正恩当然要联合自己这一方面的力量,以增大谈判的份量。在这方面,中朝双方的利益有最大的公约数,并且中国还是一个敢于和美国叫板的。金正恩当然知道中国的姿态。不同的是,中国不主张朝鲜拥核,甚至不惜对朝鲜进行在安理会决议下的经济制裁。当然,习近平也不是他小金啥时候相见就能见到的。要见面,得先纳投名状,不然可喝不上百万元一瓶的贵州茅台酒。什么投名状?他小金总得拿出些好看的东西嘛!不是中国历来主张半岛无核化吗?那就先表个态。所以,就有了金正恩的表态 “愿意实现半岛的无核化”。这个嘛,还不仅是金正恩在与韩、美两国元首的会谈之前为了手里能握住了中国这张牌。更是因为他明白朝鲜永远都是和中国同一个命运共同体:有了中国的强大,朝鲜半岛可以免受外来势力的干涉,而金正恩恰恰就是处于中国的实力和势力的上升期。所以,与中国的结盟是必然的。不过,结了盟,就得按照共同的套路出牌了。
从中国方面来看,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的局势都不错。在周边战略规划上,北边准结盟、西北严打、西南维持和平现状、南海攻守兼备、东南和平演变, 而军事力量重点关注的恰恰是朝鲜半岛,并且是依靠着自身的陆地和天空太空的军事优势。如此,保证了地区的太平。金正恩的一系列举动,事先是否与中俄协商或通报过,外界不知。但明显地他这种做法是与中国的节奏和意向一致的,即符合中国的 “双暂停” 原则。所以,搬来习近平评价中美关系的话来:中国有一千条理由支持金正恩的这番善意举措。
当然,事后诸葛亮好当。不过可别忘了诸葛亮的亮点可不是 “六出岐山”,而是 “隆中对” 里对后汉末年的战略格局的准确评估。从去年的中印边界危机以来,我始终以为东北亚地区不会出现战火。不然,也不敢早早地决定两次飞往韩国,并且亲临三八线游览。
预计这次朝美韩三方会谈之后,可能有几种结果。如果美方放弃对朝鲜的敌视,双方会开启两国关系正常化的步伐。如果美方真正愿意解决无核化的问题,会同意逐步减少在东北亚地区的军事演习。如果美国再次回到 “政治正确” 的思路上,那就还是 “鸡生蛋” 和 “蛋生鸡” 的扯皮游戏,大家继续玩。若是按照特朗普的思路,以美国为优先,则第二种结果的可能性最大。如果他的魄力足够大,第一种结果也并非不可能。这也并非是自觉自愿,而是因为外部世界力量的变化早已使得力不从心了。趁此机会何不下了这个台阶,回家好好振兴美国的实体经济?
这篇博文写于从汉城仁川返回欧洲的旅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