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2014年那场轰轰烈烈的太阳花学运之后大陆开始针对台湾青年祭出各种统战招式,台湾政治人物说台湾年轻世代是天然独,自此“天然独”这三个字也成为台湾年轻人在大陆媒体中的代表词。这样的认知其实有些简单粗暴。
台湾年轻人成长的背景是台湾就是台湾,和对岸的“中国”是不同国家,说是“天然独”也没错,大陆常把这些推给教育,认为是因为这一代青年受陈水扁改课纲后的“台独教育”,但台湾中老年世代是受过去国民党大中华教育下长大的,他们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台湾与中国并非同个国家。在台湾的环境下长大完全不认同“两岸同属一个中国”是太正常的情况,政治用语归政治,生活层面少有人会认为遥远(而且体制还差异甚大)的北京和自己有任何关系,所以别说台湾年轻人天然独,更准确地说是全台湾太多人都是天然独。
但是,这个“天然独”中有一大成分是本土化,也就是类似“我就是上海人、我坚定地爱上海”的认知,而非“我急迫地要建立上海国”。再没常识的台湾年轻人都知道中国大陆就在那里,要独不打起来了?所以研究台湾年轻一代时,独立不独立的议题可以先丢一边,反正多数人是珍爱生命的。
为什么太阳花学运这个大陆看来“反中”的运动会爆发?为什么年轻人当初投票给大陆看来“台独”的蔡英文?抱歉,其实“中国”的因素在其中微乎其微,投蔡英文并非年轻人支持她台独(大家都知道她没那么勇敢),而是对当时现况的不满和发泄,无奈的是这样的现况在蔡英文上任后一点也没改善,年轻人不开心了、年轻人没耐心了,于是蔡英文的声望掉得比马英九还快。
最近台湾有一则新闻,台北市环保局公布106年储备清洁队员甄试录取名单,表示此次储备清洁队员甄试应考人数共3560人,最后录取476人,其中学历以大学毕业者占了最多,为40.55%,年龄部分则是20至29岁、30至39岁最多,都占38.24%。
清洁员的工作看似不光鲜但算是铁饭碗,台湾的清洁员待遇6000元人民币起,最高可达8000人民币的月薪,九零年代开始已有大学生和硕士生报考清洁员的新闻,只是当时在新闻上会引起人们的骚动“为何大学生毕业愿意从事这份辛苦的工作”,还会有记者专门去采访,如今可以说是见惯不怪。这是国际经济变动下的转变,却也脱离不了台湾自身因素,说明了台湾社会缠绕十多年的两个老问题,截至目前,我们还看不到有解决的希望。
第一大是低薪问题,不是指起薪低、而是指涨薪幅度低,毕业十年与刚毕业时无多大分别。一个文科大学生毕业需要多少年才能达到8000元人民币的月薪?三十岁?三十五岁?经济前景不确定的社会,争相投入公职、寻求安稳的年轻人会越来越多,反正就算进入私人企业,也“不过就是这样了”,不是吗?
第二大问题,便是台湾社会所得分配不公,即年轻人常挂在嘴上的“缺乏公平正义”。大公司即使有赚钱,分给底下员工的少之又少,政府知道人们收入少有增长,却放任财团炒高房价。不管年轻人多么努力总是看不到希望,昔日年轻人压下怒意、埋头努力,2014年时怒意累绩到爆发点,青年们发现根本不是他们的错。而是那些领高薪“大人”,没有做好本分。
这才是“太阳花”的真正原因,这才是“天然独”们的真正痛处。
大陆媒体上普遍给台湾年轻人刻划的形象是小确幸、不问世事、从小缺乏竞争力、从小到大比大陆年轻人压力小且“好命”,吃一点苦头就喊痛,但是从小看着国家“由下往上”的大陆年轻人很难理解台湾青年看着家乡“由上往下”的滋味。
我看过太多同龄人二十二岁出社会,从基层做起,告诉自己“要能吃苦”,到了近三十岁,却发现这几年的努力不如去澳门赌场端盘子。我看过太多同龄人想奋起,整个社会却又停滞,电视上的政治菁英们还在吵那些选举的问题。
所以有人选择当清洁队员,所以有人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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