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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朝圣与旅行,谁才是灵魂之道?(转贴)

热度 5已有 809 次阅读2015-5-8 19:31 |系统分类:旅游摄影 | 宽屏 请点击显示宽屏,再点击恢复窄屏 | 动漫全图 如只见部分动漫,请点击显示全图,再点击恢复窄图


发布时间:2015.05.08
导语:如果旅行只是为吃到更多美食,看到更多美景,买到更多商品;但却不能转化你观看世界的方式,那么你在行程中的所有体验也就都全部付诸东流了。一个认真的旅行者在回来之后应该要和出发时的状态有所不同,就像个朝圣者似的。朝圣和旅行的区别只在于前者有一套独特的见地处理这些转化性的经验。

撰文:梁文道
摄影:王寅
 
梁文道印度记
菩提迦耶是佛陀证悟之地,在佛教徒心目中,地位犹如精神故乡。它是古老印度的今日幻影。

  这不是一般的旅行观光,我们是朝圣者。
 
  去印度朝圣?这对许多中国人来讲都是一个很陌生的事,虽说中国可能拥有全球人数最多的佛教徒,但大家对于回到佛教诞生地这事好像都不太感兴趣。如果真要朝圣,为什么不去五台山、普陀山,甚至少林寺呢?就连教科书都会告诉你,佛教源起印度,但也在印度衰落;而中国却把它发扬光大,传布四海。没错,佛教确实大盛于汉地,所以也兴旺到了可以自成一国的地步,旺到了几乎可以忘掉佛教世界其他地方乃至于印度的程度。

梁文道印度记
13世纪之后,佛教在印度逐渐消亡。印度的佛教圣地由一片片巨大废墟组成。像舍卫城外衹园精舍这样的断壁颓垣,依然在缓慢的重新发现过程中。

  所以印度佛教衰亡之后,佛陀一生行止的遗迹也就彻底败坏了,或者成为砖瓦供后来的穆斯林苏丹建造华贵如天堂的城堡,或者埋没沙土年复一年直至荒草遍野。所以我们今天看到的圣地其实大多是由碎石与传说编撰而成。比如说祇园精舍,佛陀驻锡最久之地。

梁文道印度记
“生老病死、每天上演”,是瓦拉纳西恒河之畔的真实写照。印度人自古对生死轮回就有着独特的认识。2500年前,佛教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

  考古学家挖出一片房舍的地基,认为它们全是公元后5、6世纪左右的遗物。热心的信徒们偏能认出哪一间是公元前5世纪时舍利弗尊者的居室,哪一处又是圣弟子们经行的步道。就算是那些看起来颇有年岁的遗址,你也不能不怀疑它们的真相,因为那天我分明看到一群工人搬砖垒石,好像正在建筑另一间“遗址”的样子。

梁文道印度记
舍卫城祇园精舍里的这棵菩提树,是信众们当年为了寄托对佛陀的思念而种,如今吸引了无数从世界各地到来的朝圣者。

  离开德里,原以为当晚就会抵达舍卫城。结果全靠那位刚毅寡言同时还路盲的司机,我们在北方邦的乡野间漫游了两天,如果不是手机里的导航系统帮忙,到了最后可能会连一个圣地也去不成。印度的基础建设的确不够,60公里的行程我们往往得走上两三小时,到了夜晚,速度只能更慢,四面田地的水气淹漫而至,令人难辨东西。那两天晚上,在赶路赶至绝望的时候,我们就只好择店投宿,等到次晨四时再重新上路。其中一家叫做“Hotel Arvind Palace”的旅店特别有趣,它标榜自己是“豪华而经济的旅馆”,想不到房间里的铁架床铺会如此之脏,那位信奉锡克教的老板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态度诚恳——“是的,我们有热水”,眼神狡黠——“怎么会呢?再等一下热水就来了”。
 
梁文道印度记
交通堵塞也是印度大城市的特色之一,交通洪流的组成部分可能包括:小摩托、人力车、马车、自行车、牛、马、流浪狗。
 
  天气很冷,正好碰上了当地罕见的寒流,气温常常保持在零度上下,我们一日颠簸十来个小时,大腿贴着薄薄的小巴车皮,寒气由外而内,我只能用街上市集买来的毛披风裹住身子,在下车舒展的时候加入正在烤火取暖的村民,他们表情漠然,但会自动腾出空位,给我们接近那些冒着白烟的旧轮胎的机会。嗅着轮胎烤出的塑脂味,我和编辑说起了陈丹青,因为他本来也想参加这一趟。“嘿嘿!还好他没来,光是凌晨三点半起床他就受不了了。”大伙拿丹青开玩笑之后,编辑忽然感叹:“这才叫朝圣呀!不吃点小苦,一路舒服怎么行?”
 
梁文道印度记
在德里街头,每逢周末总能看到乞丐们成群结队接受布施的场景。行乞在印度并不是一种见不得人的生存方式,乞丐们的生活甚至称得上怡然自得。

  朝圣让我们想到的总是那些全身贴到地面的虔敬藏人,当然还有那位背着沉重竹笈顶住烈日一步步走到印度的三藏法师。朝圣总该是要吃苦的。这是为什么呢?是要挑战朝圣者的意志?是要你在终于抵达圣地之前做好净化自己的准备?

梁文道印度记
即使在浴场中,印度也是一副人声鼎沸的样子。王舍城外毕跋罗山下的温泉浴场,从佛陀时代一直沿用至今。今日印度,活色生香、百无禁忌。
 
  它不该是一般的旅行,不是无痛舒适的旅程,然后直达目的猎影观光;它不切割目的地与到达目的地的过程,反而把后者视为整趟经验的有机的必要元素。你不可以坐在宽敞的大巴里享受空调,一觉醒来发现圣地已至,然后急忙下车感受圣地的氛围。然而旅行又真和朝圣有这么巨大的区别吗?任何一个稍有自尊的旅者都会告诉你,旅途就是旅行的一部分,甚至旅途才是旅行的全部。重点永远是“在路上”,而非“去了哪里”。

梁文道印度记
恒河在印度人眼中,她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神圣和包容,人们不远万里来此沐浴,以洗去身上的罪孽。
 
  但是抵达目的之独特愉悦仍然不可否认。就像那天清晨,经过漫长的迷途,我们终于到了传说中的舍卫城,佛陀一生停驻最久之地,古印度至为繁盛的大都。大伙一一下车,面对两列树木夹护的道路伸向远方晨雾,早上六点的北印农村静得只闻鸟啼,阳光迷濛使人分不出自己究竟身在哪一个时代。

梁文道印度记
鹿野苑距离繁华喧嚣的瓦拉纳西仅有十几公里路程,这里是佛陀成道后初次说法(初转法轮)的地点。

  也许2500年前,佛陀和圣弟子们就曾赤足行过我们脚下的这条土路,道旁一样没有电线杆,一样只有刚刚升起炊烟的茅舍……我们全都静了下来,是不是都想起了佛经里最常见的那句开头呢:“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城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

梁文道印度记
作为一所举世闻名的古代高等学府,那烂陀当时的规模与今日全世界的任何大学相比,都堪称雄奇壮阔,美轮美奂。

  虽然印度建国三雄之一的安培多博士成功发起了“新佛教”运动,使百万计的贱民阶层皈依众生平等的佛法,但这到底不是主流,印度已经离那个佛教盛世很久了。
 
梁文道印度记
在摩诃菩提寺外,这些年幼的行乞者是你最难拒绝的人群。但他们只会在法会密集的朝圣“旺季”出现。

  这是一直萦绕在我心里头的问题,也可能是很多佛教徒觉得没有必要朝圣的原因:反正都成废墟了,反正那都不再是佛法兴盛之地了,我们还去那里做什么?再说就连一般不学佛的人大概都能凭着电视剧里学来的“常识”挑战你:你们佛教徒不是喜欢讲空吗?不是喜欢教人不执着吗?
 
梁文道印度记
大菩提塔下,佛教徒正以极缓慢的步伐绕塔经行,这是一种与坐禅类似的修行方式。
 
  心中有佛,在家自己好好修行也就够了,何必花钱花时间那么执着跑去所谓的“圣地”呢?也不管我在思忖什么,遗址公园的保安就已经过来赶人了。离关门还有大半个小时,但印度保安在这方面一向尽责,除非你塞他一点钱或者还能再拖一会儿。也罢,反正乌鸦都飞回来了,它们要赶在日落前返归枝头。夕照中,我们被越来越响的吱喳声推回永远吵杂的印度街头,街上是一大群等着我们的小贩和乞丐。
 
 
梁文道印度记
大菩提塔的外貌不似佛教建筑,反而较为接近印度教塔寺,其原因可能是,在12 ~ 14世纪、它最后三次重修期间,印度教元素的大量渗入。
 
  到了菩提迦耶,那简直就更是活生生的世界佛教大百科,任何你听说过或者没听说过的传承都聚在这儿了。在当年佛陀证悟的地点周边,你能看见缅甸比丘正在专心经行,台湾的比丘尼低头诵经,三两小喇嘛一边绕着“大塔”转一边嬉闹,还有一个看发色个头像是北欧人的青年正摇鼓修习藏传“施身法”。

梁文道印度记
在这棵佛陀成道的菩提树下,总聚集着最多的僧侣,各种语言的课诵之声萦绕不去。
 
  但菩提迦耶这个热闹非凡的圣地最叫我意外的还是那座大菩提塔,我们的老师释迦牟尼当年就是在这座塔所在的位置上证成正等正觉;然而这座建筑的形制却既不像汉土佛塔,也不像藏地佛塔,就连斯里兰卡和中南半岛等地的佛塔也都和它大不相同。怎么说呢?它其实更像一座印度教的建筑物。

梁文道印度记
尼连禅河边,一位老人在静思。大菩提塔矗立在河对岸。佛陀成道前曾于其中沐浴的这条著名河流,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是干涸的模样。
 
  从菩提迦耶开车,不到半小时就能抵达释迦牟尼曾经苦行六年的“苦修林”,听说这地方民风彪悍,夜里不大安全。事实上整个比哈尔邦的治安都很糟,两千多年前它或许非常富庶,但现在它肯定是全印度最贫困的省份。果然,我们中途就被一群少年拦下了,他们有的手持棍棒,有的拍打车窗。麻烦倒不大,无非就是装凶讨点过路费;可看他们衣衫破旧,不免心伤。

梁文道印度记
那烂陀寺发展至全盛阶段,成为全印度最大的寺院、学府、佛教中心。整座大寺之中,一切建筑无不雕梁画栋,精美异常。
 
  引路的法光尊者告诉我,20年前他刚来这里的时候是不一样的,那时候菩提迦耶一带的居民都很淳朴,这些年来的朝圣热潮反而诱使他们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走上乞讨甚或偷抢的道路。我问:“尊者,是不是我们改变了他们?是不是我们害了他们?”老法师忽然停步,严肃地看着我说:“这当然是个诱惑,但人是有选择的,所以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再说,因果复杂,你哪能说得清什么是因什么是果?你所能做的就是凭善念追随正确的方向。”

梁文道印度记
许多佛教兴盛的地区,都有大量年纪幼小的出家人。在他们看来,出家并不是诀别尘世,而是选择一种信仰和生活方式。
 
  何必朝圣?我又想起了这个老问题。但它的答案其实并不复杂,佛陀涅槃前曾亲自开示侍者阿难尊者,礼敬其出生地蓝毗尼、成道处菩提迦耶、初转法轮处鹿野苑,以及般涅槃处拘尸那罗,“能鼓舞忠实的信众”。朝圣的前提在于我们绝大部分佛教徒都是凡夫俗子,都免不了信心不足,都舍不去人间贪爱,丢不掉种种习气。所以当我们亲眼目睹自己的老师所走过的路时,或者可以振作志气,见贤而思齐。换句话说,朝圣是为了再次确认佛陀及一众圣者当年干过的事,然后生起“大丈夫当如是”的气概,力求解脱;而非寻求神秘的庇佑与祝福。
 
梁文道印度记
王舍城外的毕跋罗山温泉浴场。佛陀在王舍城传法期间,据说曾来此沐浴。

  至于那些“你学佛怎么还那么执着”或“佛在心中不远求”什么的,只不过是些外行话而已。要是一信佛就能不执着,那大家就都用不着修行了。而光说这些貌似乖巧的口头禅,荒疏实修,酒肉穿肠是“不执着”,不做功课又是“不执着”,恰恰造成了几百年来汉地佛教的衰蔽。朝圣是种修行,朝圣是为了增添信心,每一个朝圣的修行者都会感到某一处圣地格外相应,格外叫他感动振奋。拘尸那罗便是我的那块宝地了。
 
梁文道印度记
金色卧佛安详地躺在拘尸那罗的大涅槃寺中已逾千年。这里是佛陀进入般涅槃之地,信徒们来此,除去怀缅先师,也为了体悟非生非死、不住不灭的境界。

  朝圣总是一种精神上的转化,朝圣和旅行的区别只在于前者还有一套独特的见地去处理这些转化性的经验。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旅者或许会在我这趟旅程里感受到巨大的文化震荡,发现有些司机是可以完全不认路就把你带向远方的,发现有些公共厕所是可以没有围墙沿街开放的。但对于我这个朝圣的佛教徒来说,这些文化震荡则多了另一重修行上的意义。那位司机那些厕所动摇的不只是我固有的文化习惯,还是我对于“习惯”本身的依赖。是谁告诉你车子必然会抵达它预定的目标?是谁告诉你每天都能洗澡都能睡觉?是谁告诉你房子一定能按期盖好?是谁告诉你首都必然壮观圣地必然幽静?是谁告诉你朝圣一定是在铺满了洁白大理石的地面上沉思默想?我的预期全是想象,我的生活习惯全都建立在一连串的条件之上;而这些想象和条件却没有一样可以普遍有效永远如常。偏偏所谓的“我”就是被这一套套对未来的想象与对过去的经验所构成的,如果这些想象和经验都不灵光都不稳定,那么建立在它们之上的这个“我”又怎么能够恒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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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4 个评论)

回复 逸立 2015-5-9 00:50
好文章,好雅兴!

如是我闻,每当这四字响起,在过去的几千年,都给了无数聪明绝顶者“无数”的一记棒喝,微妙的“如是”,微妙的“我”,,,

感谢老兄好文章。我执他执,我闻他闻,我空他空,我容他容,,,星河灿烂,起源与此,,万千色幻,寂灭于此,,生生不息,见证于此,,

此无关信仰,只是寂寞
回复 华盛顿人 2015-5-9 09:47
是梁文道写的好文章。的确非常好。值得一读。
回复 夺标 2015-5-20 12:09
即使跳离生死轮回(生命的历程),也逃不过成、住、坏、空的历程(宇宙本身与宇内万物的历程)---后者与大爆炸理论有相似之处。
梁文道本文道出了大乘佛教的一个根本意思---否认唯一必然性,主张多元化,一因数果,一果多因。
回复 大千世界 2015-5-20 13:44
鄙人凡夫俗子一个,只知道游山玩水,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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