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逛街时说的都是“走，呢买花去！”

那时候，女孩们会把白兰花戴在胸前第二粒纽扣上，栀子花插在发间，手环茉莉花。

那时候，一件斜襟旗袍，一朵白兰花，是有钱小姐太太们的标配。

图片来自@清潭游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州的三花有点失宠了。说起买花，想到的都是玫瑰，说起买香水，能背出一长串的奢侈品牌。阿婆们的卖花阵地，也从街巷弄堂变成了园林景区，红绿灯口。

1

苏州街头的卖花人

“呢比讨饭咯吃力得多”

曾经的卖花小姑娘垂垂老矣，面对失宠的三花，如今再卖起花来的阿婆们，似乎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坚持，也许这就是传承。

曾经穿行于苏州街巷弄堂的卖花人不再多见，余音缭绕的叫卖声“吱吱呼、么里呼、哟咧饷吧咧呼~~”缩影成了简单的一句“啊也吧咧呼~”，三花似乎已是溃不成军，卖花阿婆的花篮里再也难寻三花整齐的身影。

如今的卖花阿婆面对人潮，挨个询问，除了被冷遇，小本生意还要被讨价还价。

某些路段，卖花阿婆或许还得躲躲藏藏。

深度君平时见到卖花人最多的地方，是在红绿灯口。大热天的奔波在车流里，气温高不说，安全更是没有保障，看了直叫人心疼。

这位卖花阿姨姓陈，中年人，岁数不大，深度君朝她挥挥手示意买花，她便沿着马路边走来。

陈阿姨手中提着塑料篮子，几串白兰花茉莉花显眼地挂在上面，比起园林门口的花，红绿灯口遇到的会更便宜一些。陈阿姨这里3块钱，能买到2串。

陈阿姨从篮子里拿出包裹在湿布里的白兰花，用一根铁丝，将花串起后用铁丝扭一扭，就是串“新鲜”的花。

手指上黄黄的印迹，是日复一日跟花打交道留下的，想必这双手是极香的。看到这双黝黑发黄的手，深度君忍不住跟陈阿姨多聊了几句。

对于为什么在马路上卖花这个问题，陈阿姨说她曾经也在园林附近卖过，但那里主要是年纪更大的阿婆在卖花，游客也会更照顾阿婆们的生意。像她这样年纪不大的中年人，一天也卖不出几朵，只好到马路上卖。

闲谈间，一位路人从马路对过匆匆跑来，买了两串白兰花。遇到这种上门来的生意，陈阿姨特别高兴，比在车窗前徘徊让她更有成就感。

陈阿姨平时会挑红绿灯长的路口卖花，红灯的时候就去车流间逐个询问，她说白兰花这东西从前人买了放马车里，现在买了放车里，香的好闻。

但也要看人，有的人就是喜欢这股味道，天天都会买；遇到不喜欢的老远看到她就会把车窗摇上去。

“有时候他们手头只有1块2块零钱，只要他们想买，随便给多少钱都可以。”“我们开玩笑讲卖花跟讨饭一样，但我们比讨饭的累多了，我们是在劳动的。”讲到这里，陈阿姨是有股不服的语气在里面的。

尽管少不了客人的冷眼，但还是有温暖的事存在。陈阿姨告诉深度君，平时卖花遇到城管并不会刁难。

一些特殊情况，会提前跟卖花阿姨打好招呼，让她们休息两天。她也知道路口卖花不太好，不安全也多少会有碍市容，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吧。

2

曾经的苏州花田一去不复返

如今只能买到外地的白兰花

陈阿姨以前住在虎丘长青一带，从前那里有着苏州最大的花房，几千株的花树养活了长青的祖祖辈辈。

陈阿姨那时候卖的也是自家的花，但随着拆迁建房，如今苏州几乎没有花树了。

现在苏州卖的花大多来自广东、浙江、福建一带，深度君没想到的是，这次偶遇的陈阿姨竟然就是直接跟外地花农联系的接头人。

拆迁之后陈阿姨也做过其他工作，但从小和花打交道的她，心里还是放不下苏州三花的情节。

几番周折，陈阿姨联系到外地的花农，将白兰花和茉莉花再次带到苏州街头，而栀子花由于容易招致虫子不便周转，便不再继续售卖了。

陈阿姨一周会有3-4天至汽车北站取货，进行苏州地区白兰花和茉莉花的周转。这一天的下午16点，陈阿姨如往常一样出现在了汽车北站的负一楼。从大巴车上卸下的花都是靠着陈阿姨这辆电瓶车装载的，一个人，一辆电动自行车，一送花就是些许年过去了。

经历过长途运输的花遇上苏州闷热的夏，对花的保鲜十分考验，因此陈阿姨将货运至家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冷水泡花来保鲜，然后及时的将新鲜的花筛选出来。陈阿姨告诉深度君她需要向卖花人供应新鲜的花，其余不新鲜的只能留下自己卖，不然会浪费很多。

在陈阿姨家中，最特别的就属她家的冰箱了。不同于别人家冰箱装的大鱼大肉，她家冰箱装了满满的花。原来陈阿姨取回的货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让深度君看得都傻了眼。

找陈阿姨拿花的不仅有苏州本地阿婆，还有来苏州打工的外地人，他们家里没有冰箱，为了不让花坏掉，陈阿姨给她们每人都准备了冰块，冻在塑料瓶里，为此陈阿姨还特地买了一个泡沫保温。

送货这个活真的不轻松，满满一箱又是冰块又是白兰花的，箱子的分量一下子就上去了，深度君搬起来都觉得吃力。

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在苏州各个小区来回奔波了。

像这样坚定的背，要一直到晚上九十点钟才能休息下来，在床上躺下。

晚上前来拿花的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上了年纪的苏州阿婆睡得早，陈阿姨都是早上5点去给她们送花的。像这样朝五晚九的生活，她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3

从妙龄少女到阿姨

她卖了二十多年白兰花

在卖花人圈子里，有句话叫“今生卖花，来世漂亮”。很多卖花姑娘都是冲着这句话，和花结下了不解之缘。

年轻时候就喜欢白兰花的陈阿姨，从少女时代就开始卖花，这一卖就是二十多年，她还拿出了年轻时候卖花的照片给深度君看。那时候的苏州火车站，应该很多人都记不得了吧。

冲着心里头对白兰花的这股喜欢劲儿，陈阿姨坚持到现在，哪怕是外地进过来的白兰花，也要让它在苏州的街头传承下去。

如果就这样放弃，那恐怕以后的苏州就真的闻不到白兰花香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苏州能再现当年千株花树的场景。

要不是有这些卖花阿姨，坚守着内心对白兰花的小信念，真担心苏州有一天闻不到白兰花香，听不到软糯的叫卖声了。当然，也希望卖花阿姨们能有一个既安全又不碍市容的卖花场所。

今生卖花

来世漂亮

如果你的童年，也被白兰花香温柔待过，那下次在路口遇见她们的时候，收起不耐烦，投以平凡温暖的笑容。可以的话，就买一串花吧。

一个鲜活的苏州是离不开记忆的，这些旧时光里的美好也不应该被封存。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苏州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完成了从水乡人家到大都会的改变。

像栀子花、白兰花和茉莉花一样能唤起苏州人回忆的，还有很多。蒲扇、bb机、贱骨头陀螺......这些东西老苏州没有不知道的，但一些小苏州可能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新苏州人了。

因此深度君准备筹备深度苏州周年庆系列活动之苏州记忆·30年城市记忆主题活动，希望通过征集一些老照片、老物件，唤醒大家对这座城市的记忆，让1000万苏州人更爱苏州。让情感更有浓度，让记忆更有深度。

2017-07-13 深度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