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好奇心日报,作者温欣语。】
我们总觉得身体机能无时不刻在衰退,如果不借助外力,活力和健康都难以维系。基于同样的理由,在20世纪初,维生素首次被分离出来时,人们因为一种突如其来的对生命的把握,显得格外乐观。在当时,维生素主要用于营养严重缺乏者,但这样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现在,人们的共识是:服用保健品就像是健康保险,你无法确定它是否一定有帮助,可至少,它没有坏处,还能让你减少恐慌。
保健品制造商很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上世纪40年代,美国擅长营销的麦尔斯公司就不再像其他厂商那样对维生素的效用夸下海口,它看准的是“营养良好的美国民众(中产消费者)对不明显的营养缺乏症状有潜在的心理恐慌”。威斯康辛大学医学史博士、消费者研究教授瑞玛·爱波在一本名为《健康的骗局:维生素的另类历史》中重现了这个故事。而另一项官方的权威调查显示:“女性比男性更易使用维生素产品,学历越高,使用维生素产品的可能性也越大;专业人员、白领阶层和销售人员,比体力工作者更容易成为维生素产品的使用者。”
35岁的陈莉在一家设计院工作,她为日常服用的“保健品”配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透明药盒——这是时下最流行的药盒,盒子被隔成了几个小间,里面挤满了各色药丸。晚饭前,陈莉会按照一个严格的顺序,把它们从药盒里取出来,往嘴里送。“这些是一定要饭前吃的,抗氧化,我坚持很多年了。”她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但这很有可能归功于她在服药之外,对生活作息的严格控制。他们这类人因为对个人健康管理抱有强烈的责任心,而被咨询研究机构称为“主管型”消费者。
“主管型”消费者的存在模糊了保健品的真正效用。从维生素开始,保健品的制造和营销确实都仰赖科学证据,可如果细究起来,这些科学依据通常都模糊、矛盾。
不过,人们的热情也并没有因为科学证据的含糊不清而有丝毫的减退。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的调查显示,从2013年开始,中国保健品行业进入快速发展阶段,行业销售收入由1130亿元攀升到1579亿元,2014年超过1900亿元。2016-2021年,预计销售额将从2600亿元增长到4000亿元。
产品的快速迭代也没有受到学界争议的影响。保健品品牌从最初的安利、汤臣倍健、养生堂,进化到近两年来流行的外国保健品牌Blackmores、GNC等,国外保健产品种类更多、需求细分,光是对比维生素这一类别,GNC官网上有186种不同的维生素产品,而汤臣倍健只有20种。在英敏特最新发布的调查报道中,近六成的中国城市消费者都认为进口保健品更好。超过七成消费者已经养成了海淘保健品的习惯。
如果考虑到这本身就是一门以科学为基础的生意,这样的结果就并不让人意外。去年底,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查获了31种假冒保健食品,并涉嫌违法添加药物成分。相比之下,国外的保健品监管看起来更严格。在美国,消费者甚至还嫌食品药品监管局管得太多了。这个“把关人”在1960、1970年代两次提出限制维生素制造和营销的规范,可到了1990年代,当监管局又一次希望为消费者还原真相时,甚至出现了“同样强大的对抗食品药物管理局的力量。”
这些进口保健品的消费人群中,女性还是占了大头。海淘电商平台小红书在2015年做了一项由1783万人投票评选出的海淘商品榜单。保健品类排名前三的包括一种抗糖化丸、一种葡萄籽胶囊以及月见草胶囊,最高投票量达到了53万次。抗糖化丸和葡萄籽胶囊被认为能改善皮肤、抗衰老,而月见草则可以改善女性经期、调节内分泌。
毕业快两年的Daisy是典型的城市女性消费者,她在上海陆家嘴一家咨询公司工作,当她发现自己经常加班而无法保持饮食均衡时,她决定对症下药,买了月见草和叶绿素。
这些产品最早是在日本流行起来的。比如,日本的厂商为了推广一种“大麦若叶”的产品,花大价钱在日本投放广告。这些针对“平常吃饭不规律的都市人群”的广告声称,大麦若叶有“排毒清肠、改善便秘以及酸性体质”的功能。广告号召力如此之大,以至于感染到了导购者。“明星在喝,电视台也在报道,所以在日本的中国导购肯定愿意(向中国游客)推荐这类产品。”蜜惠日本市场海外商务经理张大川说,蜜惠是一家专做日本保健品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