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 “战时CEO”不是合适的抗疫领导者

华盛顿人

　　希尔：“战时CEO”可能成为新冠危机中一个危险的领导模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它可能把一名没有悟性的领导者推向僵化、好战的立场。


　

　　2020年4月29日 16:23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安德鲁•希尔


　　SAP的声明很强硬。4月20日，这家德国软件集团表示将废除双重领导制。联席CEO詹妮弗•摩根(Jennifer Morgan)将辞职；另一位联席CEO克里斯蒂安•克莱因(Christian Klein)将接手全部权力，“以确保强大、明确的领导……应对这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我并不喜欢联席CEO，尽管SAP在高层权力分担方面比许多公司更为成功。出于很多与新冠危机无关的原因，SAP可能希望“迅速采取果断行动”以重建“非常清晰的领导架构”。然而，该公司并非唯一寻求强势领导的组织。“这是一场战争。”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曾在3月说，“很多人都说过这话……而我实际上感受到了：我是一位战时总统。”


　　但大流行病不是战争，“战时CEO”也不是处理其所有后果的理想人选。


　　在不确定的时期，人们无疑会把目光投向他们的领导者。许多组织都在推迟有经验的老板的离职计划。随着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疫情爆发，3月美国首席执行官换人数量降至20个月来最低水平。英国航空公司(British Airways)和伊比利亚航空(Iberia)的所有者国际航空集团(IAG)为了保持“管理层稳定”，已决定推迟威利•沃尔什(Willie Walsh) 6月30日将首席执行官一职移交给路易斯•加列戈(Luis Gallego)的计划。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将让哈佛商学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院长尼廷•诺里亚(Nitin Nohria)的“沉稳之手”继续掌舵，直到年底。就连维权投资者也选择停火：在下月的巴克莱(Barclays)股东大会上，爱德华•布拉姆森(Edward Bramson)的Sherborne Investors将不会投票反对该行首席执行官杰斯•斯特利(Jes Staley)，而只会弃权，原因是他们“意识到了当前管理形势的复杂性”。


　　首席执行官们正在正确地从第一线领导他们的公司。亚马逊(Amazon)创始人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近年曾致力于为集团的长期战略运筹帷幄。但根据《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的报道，他现在“每天主持电话会议，帮助做出各种决策，从库存和(COVID-19)检测，到亚马逊如何以及何时（精确到分钟）回应公众的批评”。


　　我不认为贝索斯会用军事词汇来描述他的做法。亚马逊以雇佣许多有过在前线出生入死经历的退役军人为荣。2011年，他曾叫板那些随口谈论“瞄准”客户的公司（“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他问道）。


　　不久之后，贝索斯将需要再次下放权力。如果要对此进行军事类比的话，那就是指挥官们知道，一旦他们设定了任务，他们就必须让那些置身于战场的、训练有素的下级军官来决定如何执行。


　　风险资本投资者本•霍罗威茨(Ben Horowitz)在2011年的一篇博文中列举了战时CEO与和平时期CEO的不同之处。他写道，和平时期的老板会避免说脏话，能够“在付出努力和创造力的情况下”容忍偏离计划，而且“不会提高嗓门”。而战时CEO“有时会故意说脏话……完全不宽容……很少以正常语气说话，（而且）不愿费心凝聚共识，也不容忍不同意见”。


　　硅谷企业家们像响应参谋长联席会议(Joint Chiefs of Staff)的动员令一样，纷纷采纳这种做法。例如，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近年自称战时CEO，因为他被迫采取果断行动，解决困扰Facebook的一场又一场危机。


　　但是，抛开坚定、快速、短期的决策制定不谈，战时CEO可能成为新冠危机中一个危险的领导模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它可能把一名没有悟性的领导者推向僵化、好战的立场。霍罗威茨的文章是面对商业竞争的指南，其中一个例子是曾重振英特尔(Intel)、信奉“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的安德鲁•格鲁夫(Andrew Grove)。就连美国总统都称抗击新冠疫情是“一场不同类型的战争”。如今大部分公司的“作战室”是阁楼办公室、厨房桌子和视频会议；前线战士是由默默无闻的中层经理指挥的配送、结账和生产线员工。每个人都受到了冲击。


　　一位公司创始人援引霍罗威茨的博文（从作者赢得一个Twitter转发），并补充称，“对于COVID-19疫情，战争不一定发生在竞争对手之间，而是对抗突发情况和供应链中断。”


　　但要在这里“获胜”，领导者需要和供应商合作，而且他们无法与“情况”作战。他们必须承认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并愿意去适应，而不是断言自己胸有成竹。


　　在这方面，法国总统似乎是比美国总统更好的榜样。正如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告诉英国《金融时报》的那样：“我不知道我们处于危机的初期还是中期——没人知道。眼下有很多不确定性，这应该让我们保持非常谦卑的态度。”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