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战是中国要跃过的“龙门”

仲国民

来源: 多维/日期: 2018-12-25

　　中国与美国，这两个亦敌亦友的国家正要迎来它们建交的第四十周年，而回顾过去一年里双边关系的发展，只能说它正沿着更为复杂和艰难的路上前行。如果用一个标志性事件来代表2018年的中美关系，它只能是"贸易战"。

“中国制造2025”被美国重点关注

　　3月22日，美国贸易办公室（USTR）发布"301调查报告"，7月6日，双方对价值500亿商品征收的关税同时生效，9月24日，中美分别实施了600亿和2,000亿商品的新关税。12月1日，在两国元首的合作下，才终于得到了90天的贸易休战。


　　世界上经济体量最大的两个国家结束了它们以前在经济上维持的和谐关系，陷入了世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贸易战，两国已经赌上了稳定发展的机遇。世界经济的前景在这番冲击下更加扑朔迷离，而贸易战的每次更新都会在全球股市得到回馈。美国付诸保护主义，中国则在反击的同时坚持声援自由贸易，欧日等第三方开始在两者之间谨慎维持平衡，贸易战也牵动了全球的政治格局。历时九个月仍未终止，毋庸置疑的是，中美贸易战的影响深远，人们还尚未能窥其全貌。


　　1　　对华不满的宣泄


　　美国为什么发起贸易战，这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并不只有一种答案。很多人用二元对立的思维看待它，将贸易战称为"修昔底德陷阱"的实现--中美必将为世界领导地位争得头破血流，谁也无法改变这种结局。毫无疑问，美国想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而中国逐渐兴起的力量让它感受到了威胁。"301调查报告"中对"中国制造2025"不惜笔墨的指责被视为这种焦虑的体现。


　　和以往付诸战争的强国争霸不同的是，从目前来看北京并没有要挑战华盛顿的愿望，更像是作为一种内向型权力谋求自保。但是，战争的发起只需要一方便足够。


　　特朗普（Donald Trump）的个人风格是使得贸易战能够发生的条件之一，他用重商主义的视角看待中美之间的贸易逆差，并相信关税能够扭转这种不利局面。但事实上，两国之间的贸易不平衡是由全球价值链催生的结构性问题，除非两国改变产业结构，否则就难以得到根本解决。至今为止，中美之间的贸易逆差还在不断攀升，而特朗普不得不为贸易战中受伤的美国农民提供现金补贴。　

特朗普发起贸易战也给他带来了政治负面效应

　　问题不仅是逆差，特朗普的幕僚们更加关注中国的"保护主义"行为，认为知识产权、非关税壁垒和技术转移才是更重要的问题。他们认为进入世贸组织以来，中国未能满足美国的期望成为一个自由市场国家，而它现在的经济地位是靠"占美国便宜"和"盗窃"得来的，中国则在北京时间6月28日发布《中国与世界贸易组织》白皮书进行了反驳。11月12日，美日欧向世界贸易组织（WTO）提交了改革方案，意图迫使中国在补贴等问题上让步，WTO改革成为了贸易战的核心议题。


　　贸易也成了一些对华鹰派借题发挥的领域，在白宫和国会，主张遏制中国的人并不少。10月4日，副总统彭斯（Mike Pence）的演讲甚至被夸大为"新铁幕演说"，但这也说明在对华策略上，美国的主流意见正在朝对抗的一边转向。在这种趋势下，人权、国家安全、维护自由等纷纷成为了美国对中国施加压力的理由。


　　2　　北京逐渐凝聚的共识


　　无论是为了勒索中国、改变中国或是打压中国，贸易战现在已经使中国人看清现实，即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中美的竞争都将会持续下去。对中国来说，这是迄今为止中国所面临的最严峻外部挑战，也是发展道路上绕不开的一道坎，除了直面和应对，中国没有其他选择。


　　在贸易战初期中国国内的舆论则要混乱得多，既有人主张"厉害了我的国"式的一味强硬，也有人主张"割肉饲虎"式的投降主义，贸易战如何应对莫衷一是。随着中美谈判的进行，北京则在不断凝聚共识，在贸易战中的言行更加冷静和务实。当前的时代背景是，中国还没有实力与美国"大摊牌"，因此在贸易战中，中国必须以克制谨慎的态度避免冲突升级，为自身赢得发展时间。要做到这一点，也需要平衡中国国内的各种潜在情绪，不能被民族和民粹主义绑架乱出头，也不能被投降主义迷惑丧失自我。


　　最终，贸易战只是中美矛盾的部分展开，贸易战的一得一失不能过分看重，真正需要做的是处理好自身的问题，不要在内部失败。中国的人口超过美国的四倍，从长久来看总会超过美国成为最大的经济体，但前提是避免将内忧尚未解决的国家拖入"新冷战"陷阱，才能熬过这场中美终极对决。

为贸易战按下暂停键可以缓解中国面临的外部压力

　　3　　中国可以做什么


　　12月1日，中美元首习近平和特朗普在一场私人会议中同意了贸易休战，两方强调不再对新商品加征新关税，并拟定了90天的谈判时间，在2019年3月1日，特朗普不会进一步提高税率。


　　90天虽短，却是两国急需的喘息时间。减税效应的退潮和美联储不断加息使经济学家普遍下调2019美国的经济增长预期，美联储12月19日发布的季度经济预测，今明两年美国经济将分别增长3%和2.3%，略低于9月份预测的3.1%和2.5%。


　　12月24日，中国社科院进一步下调了2019年的预期GDP增长率至6.4%（2018年为6.6%），报告提到明年影响中国经济的最大外部冲击是中美贸易摩擦，得出的结论是贸易战对中国的负面影响持续时间相对美国来说更长。


　　所以应谨慎避开进一步的冲突，就目前来说，巩固和美国的协议仍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不能仅将之视为让步，而也要看到这对改革和转型的必要性。消减中国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这意味着利好中国的普通家庭和进口商，提高民众收入和市场效率，而不需要政府增加预算赤字。加强保护知识产权也是必需的，在2017年，中国已经成为全球知识产权申请量最高的国家，世界知识产权组织12月３日发表年度报告，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受理的申请数量达到创纪录的138万件，比第二名美国高出一倍（61万件）。所以，中国现行的许多规则事实上已经落后于其发展水平，中国的开放程度和现代化程度与其高速增长的经济规模并不匹配，这不仅引致其他国家的抱怨，关键是阻碍了其自身的发展。


　　在中国做出改变的同时，也应督促美国同样遵守承诺，在两国之间实现更加自由的贸易，削减那些歧视中国产品的关税，基于市场情况的贸易，而不是特朗普声称的"公平贸易"，那意味着其他国家的利益让步于美国利益。歧视性和扭曲的市场政策往往服务于特殊的既得利益团体，只有了解到竞争的另一方也愿意让步时，它们对自由贸易的阻碍才会减少，这是成功的中美贸易协议必须是相互性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