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 贸易战冲击美企在华供应链

华盛顿人

　　邰蒂：多数美国企业认为，“第一阶段”协议无法解决美中贸易关系中的关键问题，这意味着它们将继续重组供应链。


　 2019年11月8日 16:22 英国《金融时报》 吉莲•邰蒂


　　特朗普(Trump)政府是否准备在圣诞节前送给中国和市场一份礼物？对于投资者而言，这是一个价值3600亿美元的问题。


　　过去两年，随着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试图重新设置美中贸易条件，华盛顿与北京之间发动了一场不断升级的口水战和关税战。但在周四，中国国有电视台援引中国政府官员的话称，美中谈判代表“同意分阶段取消已加征关税”。


　　有迹象表明，特朗普和习近平可能很快会签署所谓的“第一阶段”协议，在美国关键的假日购物季即将到来之前，解除对3600亿美元中国输美商品加征的关税。不出所料，此举使市场在假日季前陷入一片欢乐之中。


　　但在投资者感到过于欢欣鼓舞之前，他们应该注意两点。首先——也是最明显的一点——美国企业高管们知道，任何第一阶段的协议都不太可能解决有关未来美中贸易关系的关键问题。例如，美中双方并没有建立起一个真正可信的执行体系以确保知识产权得到尊重。美国要求中国减少政府对产业政策的干预，但中国还没有同意。此外，华为(Huawei)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安联(Allianz)首席经济顾问穆罕默德•埃尔-埃里安(Mohamed El-Erian)周三在格林威治经济论坛(Greenwich Forum)上表示：“这只是（战斗之中的）一次暂停。”这与我最近采访过的每一位美国高管的观点都一致。引人注目的是，贸易分析企业Panjiva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三分之二的跨国企业预计，到2020年11月美国总统大选时，这场贸易战仍将继续。


　　需要注意的第二点是，关于贸易战“暂停”的疑虑意味着，美国企业不太可能停止它们暗中对供应链进行的重组。遗憾的是，由于贸易数据不完整，要非常精确地衡量这种转移的规模是不可能的。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等一些用中国生产的产品服务美国客户的企业，似乎保留了其大部分在中国的生产。


　　其他一些用中国产品服务美国市场的企业也按兵不动，原因很简单：转移生产太难了。美国企业Guardian Bikes负责人布赖恩•赖利(Brian Riley)表示，他的公司无法搬迁，因为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足够的生产能力”——Guardian Bikes要用到40家中国供应商来为美国生产自行车。


　　然而，今年早些时候的一项调查显示，近40%在华美企计划至少转移其部分生产。这些企业包括传感器制造商Universal Electronics、相机制造商Go-Pro、时尚设计品牌史蒂夫•马登公司(Steve Madden)，以及玩具制造商孩之宝(Hasbro)。


　　从贸易数据中可以看出这种转移所带来的影响：尽管上月中国对美出口有所下降，但越南对美出口9月份同比增长了21%——越南是这些企业制定搬迁计划时考虑的一个关键目的地。事实上，野村证券(Nomura)认为，中美贸易转移对越南经济增长的提振相当于越南国内生产总值(GDP)的7%以上。


　　贸易协议会影响到这一点吗？中国官员希望如此。然而，考虑到这场贸易战在多大程度上引发了美国高管对中国问题的根本性反思、以及白宫官员继续在私下警告美国企业有必要转移生产的事实（即使是在贸易谈判期间），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我们都看到了事态发展的方向。”一位美国首席执行官近期告诉我，“我们的（中国）战略正在改变。”


　　这种反思有时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外部冲击有时会成为变革的催化剂和借口。例如，汇丰(HSBC)近期的一项调查发现，四分之一的跨国企业正在利用数字技术来降低贸易战的成本。几乎可以肯定，这会迫使它们加快创新。汇丰的分析师表示，企业正利用这场供应链危机，重新审视自己是否达到了环境、社会和治理(ESG)标准（例如减少使用童工、或降低碳排放），如果它们转移供应链，它们也坚持用更高的行为标准来要求自己。


　　但即便这为美中贸易战的乌云添上了一道银边，所有人也不应忘记，反思供应链安排是一项痛苦的工作，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拖累许多美国企业的业务（和收益）。可悲的是，保护主义所带来的成本现在正被企业计划考虑进去。即便（或者说尤其）是在市场飙涨的时候，投资者也不应忘记这一点，否则后果自负。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