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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标标整理:流失的最美丽中国佛教雕塑 键陀罗-秣陀罗-敦煌-中原5 ...

热度 1已有 446 次阅读2015-10-20 11:21 |系统分类:前尘往事 | 宽屏 请点击显示宽屏,再点击恢复窄屏 | 动漫全图 如只见部分动漫,请点击显示全图,再点击恢复窄图


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 (1)

作者: 向达

第1节:一 叙言

  一 叙言

  唐代与西域交往甚繁,文物方面所受影响亦所在可见。冯承钧先生曾为《唐代华化蕃胡考》,日本桑原隲藏博士亦有《隋唐时代来住中国之西域人》一文,考证俱甚精确,可为隋唐史研究上辟一新叶。唯冯先生文仅以蕃胡华化为限,材料亦止于两《唐书》;桑原氏之作,范围较广,以人为主,而略及于各方面之文物。然俱语焉不详,欲明唐代与西域文明关系者仍尚有待焉。

  李唐一代之历史,上汲汉、魏、六朝之余波,下启两宋文明之新运。而其取精用宏,于继袭旧文物而外,并时采撷外来之菁英。两宋学术思想之所以能别焕新彩,不能不溯其源于此也。今试即戏曲绘画诸方面言之。

  元曲出于诸宫调,诸宫调导源于大曲。然大曲唐已有之,《教坊记》备记其目,率为舞曲,隶属胡部。唐代大曲,中国久已失传,而日本曾传唐乐,尚有可考:大曲有《破阵乐》、《团乱旋》、《春莺啭》、《苏合香》;中曲有《北庭乐》、《回波乐》、《兰陵王》、《凉州》、《皇獐》、《夜半乐》、《打球乐》、《还京乐》、《感皇恩》、《苏幕遮》;小曲有《甘州》、《拔头》之属;其帖数拍数备具。由此以求唐乐,固可以窥知梗概,更由此以下溯宋代大曲,不难得其仿佛。此一事也。又如般涉一调,元曲中屡屡见之,此显然即龟兹苏祗婆西域传来七调之一。陈澧于凌廷堪由西域以溯源古乐,固诋为犹航断港绝潢以至于海,然于宋元以来俗乐与苏祗婆七调之关系,固亦不能否认。诚能求唐代大曲中曲小曲之音节于西域,而得其解,则宋元戏曲演变之痕迹为之大白。其贡献于中国乐舞戏曲史者岂非甚大!此又一事也。

  又如中国绘画,唐以前以线条为主。至唐吴道玄始以凹凸法渗入人物画中,山水树石亦别开生面。逮王维创水墨山水注重晕染,遂开后来南宗风气。宋代米芾亦以泼墨法为世所重。摩诘竺信象教,元章或亦疑为异族。诚能以西域古代之画风与唐宋以来中国画家之作比观互较,究其消息,则宋元以后中国画之递变,不难知其故矣。

  此外如胡服之日盛,波罗球自唐以及于宋、元、明由极盛而趋于衰微以至灭绝,并可从以窥知中外关系之繁密,以及一代风尚之变易。此种史实俱可于李唐一代窥其端倪。
  余愧不足以言此,兹唯刺取唐代传入中国之西域文明与长安有关者,稍加排比,述之如次。唯为此事,亦必须对于中国与西域文明有深切之研究,然后可以互相比较,得其实际。顾在此间,西域史料不易寻求:如言胡服,无从知唐代西域波斯诸国之服装;言乐舞,虽知胡腾、胡旋、柘枝、苏幕遮之属来自中亚,而无由知西域古代乐舞之梗概。兹篇唯能将中籍史料,就耳目所能接及者,为之抉择爬梳,藉供留心此一方面史实者之捃摭。偶有推测,亦等于扣盘扪烛,是则尚祈博雅之士有以晋而教之耳。

  至于本篇所指西域,凡玉门、阳关以西以迄于伊兰高原地方俱属之。印度与中国交往频繁,关系过密,非区区此篇所能尽,用存而不论。又本篇以长安为限,有关洛阳之新材料亦偶尔述及。其所以如此,非敢故乱其例,以为或可以稍省览者翻检之劳云尔,大雅君子或不以为非欤!

第2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1)

  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

  中国国威及于西陲,以汉唐两代为最盛;唐代中亚诸国即以"唐家子"称中国人,李唐声威之煊赫,于是可见也。贞观以来,边裔诸国率以子弟入质于唐,诸国人流寓长安者亦不一而足,西域文明及于长安,此辈盖预有力焉。桑原博士一文,于流寓长安之西域人曾约略道及,而未能尽,兹谨略事摭拾:以载籍所述泛及西域人士者记之于首,其国籍姓名彰彰可考者次叙于后。

  中国史上西域人入居中国首都当以北魏一代为最多,其时流寓洛阳者,"自葱岭已西,至于大秦,……附化之民万有余家",此万余家盖括四裔而言。然观于后来西域人入籍洛阳之多,可知其中西域人之成分,盖亦不少也。长安自周秦以来历为国都,在政治上与文化上俱为对外之中心。西域人之留居其间,虽不能比于元魏时之洛阳,却亦不鲜,观于康僧渊生于长安可见一斑。④至唐而西域人流寓长安者日多,按之载籍以及最近出土诸墓志,一一可考也。

  李唐氏族,据最近各家考证,出于蕃姓,似有可信。⑤有国以后一切建置,大率袭取周隋之旧,而渗以外来之成分,如两京规画,即其一端。因其出身异族,声威及于葱岭以西,虽奄有中原,对于西域文明,亦复兼收并蓄。贞观初(公元六三一年),突厥既平,从温彦博议,迁突厥于朔方,降人入居长安者乃近万家;此或可视为唐代对于外族"怀柔"之一端。唐京兆府户口,在天宝初仅三十余万户,贞观时当不及此,而长安一隅突厥流民乃近万家,其数诚可惊人矣。因此辈流人之多,至于宪宗之际,长安少年,耳濡目染,变本加厉,无怪乎东城老父为之慨叹不已也。④

  天宝末,安史之乱,两京沦陷,肃宗至德二年(公元七五七年)元帅广平王乃帅朔方、安西、回纥、大食之兵十五万众,收复两京。其后安史之平得力于此辈者不少,而回纥叶护太子亲将兵四千余众助讨叛逆,厥功尤伟。肃代之际,回鹘使者至长安,遂骄慢不可一世,常擅出坊市,掠人子女,白昼杀人,入狱劫囚,而莫敢谁何。代宗以后,回鹘麇聚长安者常至千人,华服营利,为公私害。⑤德宗即位,遂将留寓长安之回鹘人全部遣回,而有振武留后张光晟杀回鹘使者董突等九百余人之惨剧。按天宝以后,回鹘既代突厥而雄长朔漠,部族中遂杂有不少之西域人成分。代宗世常冒回鹘之名杂居长安之九姓胡,当即回鹘部族,桑原氏以为此辈九姓胡人应是昭武九姓苗裔。⑥据《李文饶集》记在京回鹘译语人,屡及石姓译人,谓为"皆是回鹘种类";西域石国人来中国,俱称石姓,此辈当是石国人之臣于回鹘者;桑原氏以九姓胡人为昭武九姓,其说可信也。关于回鹘石姓译人,别见于后,兹不赘述。至于回鹘人之在长安,并不因振武一戮而遂绝:《李文饶集》所记译语人诸事,俱在会昌初年;会昌五年(公元八四五年)和蕃大和公主以回鹘王崩国乱归唐,至长安,随从中即有回鹘人,日本僧圆仁留学长安,盖亲见之。穆宗长庆五年(公元八二五年),右龙武大将军李甚亦因其子贷在京回鹘钱不偿,为回鹘所诉,遂遭贬斥为宣州别驾(参看后论《西市胡店与胡姬》一节);凡此皆可见德宗以后回鹘人仍时往来长安之概也。

  唐自太宗以后,吐蕃势盛,高宗乾封、咸亨之际,西域四镇沦陷,河陇一带遂没于吐蕃。至今所得敦煌石室遗书,卷末书大蕃岁月者不一而足,当即此一时期之所书也。中国与西域之交通,因四镇陷蕃而中断,于是安西、北庭奏事及西域使人在长安者归路既绝,遂流寓其间,仰给于鸿胪礼宾。桑原氏文指出《通鉴。德宗纪》,记当时胡客留长安久者或四十余年,皆有妻子,买田宅,举质取利。检括之余,有田宅者鸿胪停给,凡得四千人,此辈俱留不归,此亦一惊人之数字也。至于胡客之娶汉女为妻,并不始于德宗时,《唐会要》云:④

  "贞观二年(公元六二八年)六月十六日敕:诸蕃使人所娶得汉妇女为妾者并不得将还蕃。"洛阳出土唐墓志中汉女适西域人者亦往往有之。⑤验之《会要》之文,似乎有唐一代对于汉女之适异族,律并无禁,只不得将还蕃国耳。

  唐代流寓长安之西域人,大致不出四类:魏周以来入居中夏,华化虽久,其族姓犹皎然可寻者,一也。西域商胡逐利东来,二也。异教僧侣传道中土,三也。唐时异族畏威,多遣子侄为质于唐,入充侍卫,因而久居长安,如新罗质子金允夫入朝充质,留长安至二十六年之久,即其一例;此中并有即留长安入籍为民者,四也。兹谨综合所知,分国叙述如次:先及葱岭以东于阗、龟兹、疏勒诸国,然后推及中亚、西亚,如昭武九姓以及波斯诸国。观于此辈,而后西域文明流行长安,其性质之复杂,亦可概见矣。

  于阗尉迟氏 于阗王室,相传在唐以前即属Vijaya一族。据斯坦因(M。A。Stein)及Sten
Konow诸人研究,西藏文献中之Vijaya即Saka语中之Vi,中国史籍中之于阗王室尉迟氏即Vi一辞之译音。于阗国人入居中国,遂俱氏尉迟。至于唐代流寓长安之尉迟氏诸人,渊源所自,大别有三:一为出于久已华化之后魏尉迟部一族;一为隋唐之际因充质子而入华者;其一则族系来历俱不明者。今分举如次:

第3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2)
  唐代住居长安久已华化之尉迟氏,自以尉迟敬德一族,最为着名。尉迟敬德(《旧唐书》卷六十八、《唐书》卷八十九有传),以高宗显庆三年(公元六五八年)卒于长安私第。敬德长安私第,据宋敏求《长安志》,在西市南长寿坊。其子宝琳附见两《唐书》传及许敬宗撰敬德碑。敬德犹子窥基大师,字洪道,尉迟宗子,所谓奘门龙象者是也。《宋高僧传。窥基传》云:

  释窥基字洪道,姓尉迟氏,京兆长安人也。尉迟之先与后魏同起,号尉迟部,如中华之诸侯国;入华则以部为氏也。魏平东将军说六代孙孟都生罗迦,为隋代州西镇将,乃基祖焉。考讳宗,唐左金吾将军松江都督江由县开国公。其鄂国公德则诸父也,《唐书》有传。

  敬德出于后魏尉迟部。《魏书。官氏志》谓为西方尉迟氏。按韦述《两京新记》,长安嘉会坊裒义寺本隋太保吴国公尉迟刚宅,刚兄即尉迟迥。永平坊宣化尼寺则隋开皇五年周昌乐公主及驸马都尉尉迟安舍宅所立。尉迟迥、尉迟安皆出于尉迟部,嘉会、永平、长寿三坊,自北而南彼此毗连,则此部人之占籍长安,最迟亦当在周隋之际,而敬德一族与此辈必有若干之关联也。日本羽溪了谛以为后魏尉迟部实始于《窥基传》中之平东将军说,尉迟说即于阗史上之Vijaya-kirti,尉迟即Vijaya之音译,说则译kirti一字之义(kirti出于梵语之)云云。羽溪氏说,尚待佐证,唯久已华化之敬德一族,其先亦出于阗,则无可疑也。

  隋唐之际始由西域入居长安之尉迟氏,其最着者有名画家尉迟跋质那及乙僧父子,而高僧智严当亦此名画家之一族也。桑原氏文曾引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云:
  尉迟乙僧于阗国人,父跋质那。乙僧,国初授宿卫官,袭封郡公。善画外国及佛像,时人以跋质那为大尉迟,乙僧为小尉迟。
  按尉迟乙僧及其父跋质那,史未言其为于阗质子,然而父子同封郡公,乙僧并授宿卫,非质子不能至此。跋质那,《名画记》列之隋代,则跋质那及乙僧乃父子同为质子而久居长安者也。

  乙僧画风属于凹凸一派,后来吴道玄之人物画亦受此种影响,此在本篇论"西域传来之画派与乐舞"一节中更为详论,兹唯略考跋质那父子与智严之关系。据《名画记》,长安奉恩寺是尉迟乙僧宅,而按韦述《两京新记》及《宋高僧传。智严传》,则奉恩寺原是智严旧宅。《智严传》云:

  释智严姓尉迟氏,本于阗国质子也。名乐,受性聪利。隶鸿胪寺,授左领军卫大将军上柱国,封金满郡公。而深患尘劳,唯思脱屣。神龙二年(公元七○六年)五月,奏乞以所居宅为寺,敕允,题牓曰奉恩是也。

  尉迟乐与乙僧父子同为宿卫,同封郡公,而又前后同居一宅。按《贞元新定释教目录。智严传》,尉迟作郁持,当是译音之异。又谓智严"自惟生居异域,长自中华,幸得侍奉四朝,班荣宠极"云云。智严为中宗时人,上溯四朝,适在唐初,与大小尉迟同时。则诸人者疑为一家,由跋质那以至于乐,自隋末三世入居中国,先后以质子留宿卫京师。而乐则诞于西域,长自中华,如天宝以后尉迟胜之子锐然,是以翻经能"文质相兼,得其深趣"也。

  神龙以后,至于天宝中叶,于阗质子,不复可考。天宝以后有尉迟胜,玄宗曾妻以宗室女(胜,《旧唐书》卷一百四十四、《唐书》卷一百一十俱有传,又见《册府元龟》卷九百六十二)。禄山之叛,胜命弟曜行国事,自率兵五千赴难。安史乱平,胜遂留中国不去,寓长安修行里(本名修行坊),史称其"盛饰林亭,以待宾客,好事者多访之"。让国于弟曜,尤为世所称。据《旧唐书》,胜卒时年六十四,贞元十年(公元七九四年)赠凉州都督,子锐嗣。锐母,大约即唐宗室女也。据Sten
Konow在《于阗研究》中考证,尉迟胜即西藏文献中之Vijaya-sambhava。而于阗王尉迟曜则为西藏文献中之Vijaya-bohan,亦即于阗国语中之Vi-vahan;贞元初,悟空自西天反国过于阗,尚及见之也。

第4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3)  |福哇www。fval。cn小说|  
  代宗时又有尉迟青,居在长安之常乐坊,德宗朝官至将军。善觱篥,时人称其冠绝古今,大历中曾以此艺折服幽州觱篥名手王麻奴。文宗太和中,长安又有尉迟章④善吹笙。此二人者不知是否出于华化已久之尉迟部,与尉迟敬德一族同其渊源?抑与跋质那辈同为于阗质子之苗裔?今俱无可考。按唐代教坊不少胡人,如曹氏父子、米氏父子,皆以善歌世其业,同出于昭武九姓。太和中之康乃、米禾稼、米万槌辈疑亦是胡人(说见后),当与尉迟章等同隶乐府;其是否为随北周突厥皇后东来诸乐人之子嗣,今不可知矣。

  疏勒裴氏
疏勒国王姓裴氏,自号阿摩支,其裴姓对音之由来,至今学者未能言也。疏勒裴氏入居长安,当亦始于唐初,大率以质子宿卫京师,遂留不去。其族之着者有裴玢一家。玢,两《唐书》有传,《新书》传略云:"裴玢五世祖纠,本王疏勒,武德中来朝,拜鹰扬大将军,封天山郡公。留不去,遂籍京兆。"玢于元和初官至山南西道,史称其"为治严棱,畏远权势,不务贡奉。蔬食敝衣,居处取避风雨而已。仓库完实,百姓安之"。玢盖以一华化之西域人从官而为循吏也。史未及玢后,林宝《元和姓纂》裴氏亦无京兆一房,或者以其异族,遂予刊落也欤?

  又有裴沙者,字钵罗,亦疏勒人。曾祖裴施,本蕃大首领;祖攴,宣威将军;父达,云麾将军。沙于中宗时,以破突厥功,授忠武将军,行左领军卫郎将。以开元十二年(公元七二五年)十二月三十日薨于洛阳私第,寿八十一(公元六四五--七二五年)。沙,两《唐书》无传,近年墓志出土,始显于世。据墓志,沙虽薨于洛阳,葬于北邙,然既行左领军卫郎将,必曾流寓长安(关于左领军卫,参看本节末述吐火罗人仆罗条)。志谓"仍赐几杖",又谓"自乐道优闲,亦十有余载",则裴沙者,其后功成身退,息影林泉,遂卜居东都,优闲自适耳。

  中国佛教史上有名之慧琳,亦姓裴氏,为疏勒国人。慧琳隶京师西明寺,"引用《字林》、《字统》、《声类》、《三苍》、《切韵》、《玉篇》、诸经杂史,参合佛意,详察是非,撰成《大藏音义》一百卷。起贞元四年,迄元和五载(公元七八八--八一○年),方得绝笔"④。琳以元和十五年(公元八二○年)庚子卒于西明寺,春秋八十有四(公元七三七--八二○年)。其生与裴玢大略同时,疑为其族人也。

  贞观时,太常乐工有裴神符,与曹纲同时有裴兴奴,俱以妙解琵琶,见称当时。疑兴奴即神符之裔,以琵琶世其家,而与曹氏、米氏同出西域,为疏勒人,故姓裴氏也。关于神符等与西域乐之关系,说见后论《西域传来之画派与乐舞》一节,兹不赘。

  唐末又有一种传说,谓裴休后转生于阗为王子。《南部新书》云:
裴相休留心释氏,精于禅律。……每发愿曰:"乞世世为王,来护佛法。"后于阗国王生一子,手文间有裴字,闻于中朝。

  此显然由于疏勒国王室姓裴氏,因而附会于裴休之转生;又因于阗象教之盛,远胜疏勒,遂又由疏勒讹转而为于阗。大概由于释家缘饰,齐东野语,不足信也。

  龟兹白氏

龟兹白氏,源远流长,自汉至唐,王室一姓相承;葱岭以东诸国,唯于阗尉迟氏勉强可与一较短长也。白氏对音,冯承钧先生由龟兹王苏伐勃驶及诃黎布失毕二名还原所得之Suvarna-puspa(金花)及Haripuspa(师子花)二者推测,以为疑是Puspa之译音。就目前而论,冯说盖较为可据也。

  隋唐之间,乐府伶工有白明达者,《隋书。音乐志》附之龟兹部内,隋炀帝常欲循曹妙达封王之例以宠之。桑原氏谓白明达当是龟兹人,或系随北周突厥皇后入中国之一乐人,隋唐两代龟兹乐之盛极一时(说见后论"西域传来之画派与乐舞"一节),与此辈龟兹乐人应不无关系。隋亡以后,至贞观时,白明达以术逾等夷,积劳计考,并至大官;高宗时犹供奉内庭。史虽未及其长安居处,然其曾居于是,盖无疑也。

第5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4)

  此外有蕃将白孝德诸人,桑原氏文曾为举述一二,其曾否流寓长安,今俱无考,置而不论。又本节注五十五引仆罗上诉书中有龟兹王子白孝顺,当曾流寓长安。其与白孝德是否一族,今无可考。

  又鄯善人至中国姓鄯氏,前贤论及西域姓氏,从无注意及此者。近洛阳出土鄯乾墓志,卒于魏永平五年(公元五一二年);车师前部王车伯生息鄯月光墓铭,卒于魏正始二年(公元五○五年):是为六朝时入中国之鄯善人。又鄯昭墓志,卒于唐咸亨二年(公元六七一年);其祖官于北周,父官于隋:是为唐代入中国知姓名之鄯善人。以俱卒于洛阳,长安尚未之见,兹姑不赘。

昭武九姓胡人

所谓昭武九姓,《唐书》与《文献通考》之言微有不同。《唐书》所云之昭武九姓,为康、安、曹、石、米、何、火寻、戊地、史;《通考》则为米、史、曹、何、安、小安、那色波、乌那曷、穆:并以部落称姓,示不忘本。关于昭武九姓之考证,可参看桑原隲藏、堀谦德、藤田丰八及冯承钧诸氏书,兹不能详。要之,凡西域人入中国,以石、曹、米、史、何、康、安、穆为氏者,大率俱昭武九姓之苗裔也。前引《通鉴。代宗纪》之商胡,《德宗纪》之九姓胡,即多属此辈。兹举流寓长安,姓名可考者分述如次。

康氏

康国人来中国,多以康为氏。桑原文于康姓考证甚详,其所举诸人,唐以前者不论,唐代有康国大首领康艳典(或作康染颠),石城镇将康拂耽延及其弟地舍拨;流寓长安者有玄宗时为安南都护、肃宗时为鸿胪卿之商胡康谦,贞元中长安琵琶名手康崑,唐初善画异兽奇禽之名画家康萨陀,李白《上云乐》中之康老胡雏;而开元时缚康待宾平六胡州之康植一家,桑原氏亦疑其为康国人。

  今按康国人素以善贾市着称西域,利之所在,无所不至。如高昌、蒲昌海一带,以及北蕃部落,莫不有康国人踪迹。高昌及蒲昌海左近住居之康国人,有近出墓志及敦煌遗籍可以证明。而北魏、周、齐以来北蕃部族入居中国者亦复不少,北蕃有十二姓,其中即有康姓一部落;柳城康姓,当即此辈。史称突厥颉利可汗为唐所败,其部落或走薛延陀,或走西域,来降于唐者甚众,惟柘羯不至。按柘羯即赭羯,原是西域康国战士。又如贞观初以隋萧后及杨政道来降之胡酋康苏密之流,当亦属于康部落。是所谓北蕃十二姓中,含有不少之西域种人,盖无可疑也。今所知唐代曾居洛阳之康杴(石藏北京历史博物馆)、康达□(原文缺,下同)、康武通、康续诸人,其先人于魏周之际,入官中朝,验其墓志,大都渊源西域。此皆桑原氏所未及知者也。至于流寓长安之康国人,据余检阅所得,尚有出于桑原氏举出诸人以外者,兹并缕述如次,以补其阙。

  占籍河南洛阳之康国人,亦有曾流寓长安者。唐代长安,各国人集居其地者甚多,其中康国人当亦不少,洛阳出土墓志有康磨伽、康留买兄弟,当即此辈也。康磨伽曾祖感,凉州刺史;祖近德,安西都护府果毅;父洛,唐上柱国。磨伽以军功授游击将军上柱国。志文云:

君讳磨伽,其先发源于西海,因官从邑,遂家于周之河南。

  盖亦为北周时入居中国之康国人也。磨伽卒于高宗永淳元年(公元六八二年)四月,志文谓磨伽"以永淳元年四月三日疾薨于京之私第,游击将军守左清道率同返葬于洛州河南县平乐之原"。志文有"一举而扫龙庭,再战而清翰海"之语,其人当系永隆、开耀间从裴行俭平突厥有功者。既云"游击将军守左清道率同返葬于洛州"云云,则所谓薨于京之私第,自指长安而言,其曾流寓长安,于兹可见也。

康留买为磨伽之兄弟行,志文谓:

公讳留买,本即西州之茂族,后因锡命,遂为河南人焉。

  其一家之为康国人,盖大致可信。留买亦因平突厥有功,"诏授游击将军守左清道率频阳府果毅北门长上"。所谓频阳折冲府,据罗振玉考证,隶于京兆,而左右清道率府俱在西京,则留买亦必驻节长安。留买于磨伽卒后送榇归葬洛阳,己亦卒于其年七月十七日。两志俱未及卒者年岁,二人孰长,莫由决定也。磨伽有子阿善,留买有子伏度,俱见志文。

第6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5)

  康磨伽兄弟之后,又有营州柳城杂胡安禄山,其长安赐第在亲仁坊。禄山本姓康氏,妻亦康姓,至中国后,受安波主之卵翼,遂易姓安氏。桑原氏据姚汝能《安禄山事迹》,谓禄山或有中亚伊兰民族之血统,为康国人。据颜鲁公《康金吾神道碑》,北蕃大族有十二姓,其中即有康氏一部,属于此族之阿义屈达干,其后即卒于长安。《康金吾神道碑》云:

  公讳阿义屈达干,姓康氏,柳城人。其先世为北蕃十二姓之贵种:曾祖颉利部落都督,祖染可汗驸马都知兵马使,父颉利发默啜可汗卫衙官,知部落都督;皆有功烈,称于北陲。公即衙官之子也。……以(至德)二年(公元七五七年)青龙甲辰冬十有一月二十日甲寅感肺疾薨于上都胜业坊之私第,春秋七十有五(公元六八三--七五七年)。亲事左右,莫不剺面截耳以哭。……铭曰:北方之强欤?十有二姓强哉矫。部落之雄者康,执兵柄,缅乎眇。……

  所谓"部落之雄者康"是阿义屈达干之得姓,盖以"蕃人多以部落称姓,因以为氏"耳。柳城康姓胡人出于康国,因鲁公此碑而又加强其证。是以阿义屈达干归唐后,即隶禄山麾下,为部落都督,可见二人族姓之关系,而禄山部下有不少康部落人,于阿义屈达干为部落都督亦可以见出若干消息也。剺面截耳,俱突厥法,柳城康氏虽出西陲,盖为突厥所化久矣。阿义屈达干举族归唐,有四子:没野波、英俊、屈须弥施、英正,俱以勇力闻于世,颜碑并着其事。

又按康国人中每多摩尼教徒,而据《唐语林》:

颜鲁公尝得方士名药服之,虽老,气力壮健如年三四十人。至奉使李希烈,春秋七十五矣。……如穆护(原注:穆护即鲁公男硕之小名也)天性之道,难言至此。

  穆护原为摩尼教中僧职之名,说者多以鲁公以穆护名其次男为异,今观其所作《康金吾神道碑》,可知鲁公与康国人曾有交往,则《语林》所云,或者鲁公服膺摩尼教旨,而获其养生之术欤?

  有名之华严宗第三祖贤首大师释法藏亦是康国人,曾与玄奘、义净同预译事。《宋高僧传》云:
释法藏字贤首,姓康,康居国人也。风度奇正,利智绝伦。薄游长安,弥露锋颖。

  据阎朝隐《康藏法师碑》及崔致远《法藏和尚传》诸书,法师累代相承为康国(原作康居国)丞相,祖自康国来朝;父谧,唐赠左侍中;弟宝藏,中宗朝议郎行统万监。法师生于贞观十七年(公元六四三年)。其生地不详,验其幼年求道,不出雍州,疑即诞于长安。咸亨元年(公元六七○年)削染于太原寺,其后历住崇福诸寺,先天元年(公元七一二年)圆寂于西京大荐佛寺,春秋七十(公元六四三--七一二年)。此一家之入中国当在周齐之际也。法藏撰《华严经传记》,记调露初雍州万年县人康阿禄山被冥道误追事,此康阿禄山疑亦是康国人。

  又据康庭兰墓志,庭兰官至右威卫翊府左郎将,开元二十八年(公元七四○年)九月卒于东都温柔里,春秋六十有五(公元六七六--七四○年)。庭兰曾祖匿,唐游骑将军守左卫翊府中郎将;祖宁,归德将军行右领军卫将军;父烦阤,云麾将军上柱国。庭兰一家,就其姓名而论,当是唐代归化之康国人,而右威卫翊府左郎将,左卫翊府中郎将,右领军卫将军,据《唐书。百官志》,俱是宿卫京城之官,则庭兰诸人虽卒于东都,而在当年因曾一度为长安寓公;疑其入唐原为质子,慕恋华风,遂留不归耳。

代宗时李端有《赠康洽》诗,开篇即云:

  黄须康生酒泉客,平生出入王侯宅。今朝醉卧又明朝,忽忆故乡头已白。……迩来七十遂无机,空是咸阳一布衣。
  酒泉康姓,而又黄须,好饮,后寄居长安;则康洽者疑其先原为康国人。诗云酒泉,其亦犹凉州安氏之流欤?(李颀、周贺亦有赠洽诗,别详本节注四一。)宣宗大中初,乐府又有康乃,善弄婆罗门,当亦如康崑然,同为流寓长安、原籍康国之乐工也。

第7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6)

  安氏 唐代入居中国之昭武九姓胡人,康、安二姓同为显族。姑臧凉州安氏,据林宝《姓纂》,系出安国。北魏安难陀至孙盘娑罗(《唐书。世系表》作盘婆罗)代居凉州为萨宝,盖火祆教世家也。安兴贵以执李轨功,拜右武卫大将军归国公,其入居长安,当始是时。至抱玉,赐姓李氏,与弟抱真同为有唐名将,两唐书俱有传(《旧唐书》卷一百三十二,《唐书》卷一百三十八)。抱玉宅在长安朱雀门街西修德坊。安氏一家及其与以前诸安氏之关系,桑原氏文述之綦详,兹不赘。武德元年(公元六一八年)拜舞人安叱奴为散骑侍郎,李纲切谏不听。纲疏谓叱奴为舞胡,又与曹国出身之曹妙达、安国出身之安马驹并论,桑原氏疑其为安国人,当可信也。居于洛阳之安国人尚有安延及安神俨。安延祖真健,后周大都督;父比失,隋上仪同平南将军。墓志(石藏北京历史博物馆)谓:

  君讳延,字贵萨,河西武威人也。灵源濬沼,浪发昆峰,茂林森蔚,草敷积石。……词曰:……望重玉关,族高昆岳。……
  神俨祖君恪,隋任永嘉府鹰扬;父德,左屯卫别将。墓志谓:
  君讳神俨,河南新安人也。原夫吹律命系,肇迹姑臧;因土分枝,建强魏。
神俨嗣子敬忠。此二人当俱姑臧安氏一族,出于安国,昭然无疑。

  自唐初入居长安之安国人,除桑原氏所举外,尚有安附国一家,附国祖乌唤,为突厥颉利吐发,番中官品称为第二。父朏汗于贞观初率所部五千余人入朝,为置维州,即以朏汗为刺史,拜左武卫将军,累授左卫右监门卫二大将军,封定襄郡公。附国亦于贞观四年(公元六三○年)与父俱诣阙下,时年十八。太宗见而异之,即擢为左领军府左郎将。后授上柱国,封驺虞县开国男,咸亨初进爵为子。以调露二年(公元六八○年)二月十八日终于长安,葬于雍州长安县孝悌乡。长子右钤卫将军北平县公思只,次子鲁州刺史思恭。事实具见李至远撰《唐维州刺史安侯神道碑》。碑文有云:

侯讳附国,其先出自安息,以国为姓。

  盖为隶属突厥之安国人,谓为出自安息,则文人之附会耳。注三十六(本书第一三页注。--校者注)所引邵说撰《请雪安思顺表》中之安波主及其子思顺,与安附国一家或有若干血统上之关系,亦未可知也。

  又长安出土有安令节墓志铭。令节以唐长安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卒于长安之醴泉里私第。志文有云:
  君讳令节,字令节,先武威姑臧人,出自安息国王子,入侍于汉,因而家焉。历后魏、周、隋,仕于京洛,故今为豳州宜禄人也。……祖瞻,皇唐左卫,潞州府左果毅。……父生,上柱国。……(令节)以长安四年十一月廿三日疾终于醴泉里之私第,春秋六十。有子如岳国臣武臣等。……即以神龙元年三月五日葬于长安县之龙首原,礼也。……

  是安令节一家,固亦为流寓长安之西域安国人也。
  又按李颀《听安万善吹觱篥歌》有云:
  南山截竹为觱篥,此乐本自龟兹出。流传汉地曲转奇,凉州胡人为我吹。……变调如闻杨柳春,上林繁花照眼新。……
  既云凉州胡人,则安万善当为姑臧安氏,出于安国,与安难陀、安延、安神俨同属一族。上林云云,或指安万善之流寓长安而言耳。昭宗时长安又有舞胡安辔新,以曾斥李茂贞(见《北梦琐言》卷十五)见称于世,当亦西域人也。

  曹氏
后魏以来,源出曹国入居中土之曹氏一家,特为显贵,名乐工、名画家不一而足,如:曹婆罗门,曹僧奴,曹妙达;曹僧奴女北齐高纬之昭仪,三世俱以琵琶有名当世,妙达且以之开府封王。曹仲达为北齐有名画家,出身曹国,当亦妙达一家。至于唐代琵琶名手尤多曹姓:曹保,保子善才,孙纲,俱以琵琶着称当世。唐代乐府多袭周隋之旧,曹保一家,当即妙达之裔,于长安教坊中复大显其身手也。关于曹保一家,桑原氏文所述綦详,兹惟于其出身西域更举数证。按李绅《悲善才诗》为感曹善才之殁而作,其中有句云:

第8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7)

  紫髯供奉前屈膝,尽弹妙曲当春日。
  按张说《苏摩遮》第一首谓"摩遮本出海西胡,琉璃宝眼紫髯须",是紫髯盖西域胡人始有之也。曹氏之为胡人,观白居易诗,似更为可信。白氏《听曹刚琵琶兼示重莲》诗云:

  拨拨弦弦意不同,胡啼番语两玲珑。谁能截得曹刚手,插向重莲衣袖中。
  白氏诗之曹刚即《乐府杂录》中之曹纲。此所云胡啼番语,当非指琵琶之音调而言,大约以刚为西域胡人,故如是云云耳。白氏又有《代琵琶弟子谢女师曹供奉寄新调弄谱》诗,此善琵琶之女师曹供奉,疑亦是曹纲一家,如其不误,则其祖孙父子兄妹(?)并以琵琶着于世,与曹妙达一家先后媲美矣。唐末又有曹触新善弄婆罗门,江南李煜乐工曹者素善琵琶,或与曹保同为一族,亦未可知。④白氏《琵琶引》又谓善琵琶之贾人妇本长安倡女,尝学琵琶于穆曹二善才云云,所谓曹善才当即曹保之子也。

  又长安出土谯郡夫人曹明照墓志,夫人以开元十一年十月八日终于居德里私第。志称其"曾祖继代金河贵族,父兄归化,恭□玉阶。……以其年(开元十一年)十一月廿三日迁窆于金光坊龙首原,礼也。……"据此,曹明照疑亦是由曹国移至武威、姑臧一带之西域人也。

  石氏 昭武九姓中之石国,其国王姓石氏,国人来中土者亦以石为氏。在唐初,石国人当有若干徙居今之陕西。《宋高僧传。神会传》云:⑤
  释神会,俗姓石,本西域人也。祖父徙居,因家于岐,遂为凤翔人矣。
  既为西域人,又姓石氏,自属出于石国。按神会以贞元十年(公元七九四年)十一月十二日坐灭于成都之净众寺,春秋七十五。从此上推,其祖父徙居于岐,当在唐初。按隋末西域杂胡据有伊州,至唐贞观四年群胡慕化,率七城内附,因于其地置西伊州。此率七城慕化内附之首领为伊吾城主。据斯坦因在敦煌所获光启元年写本沙伊两州地志残卷,贞观四年内附之伊吾城主为石万年,与康艳典等当同为昭武九姓胡人。神会之祖,或即随石万年来朝之石国胡人,留恋中土,不忍遽去,因而遂家于岐,为凤翔人。此凤翔一支之石国人,有无流寓长安者,今无可考。

  北京图书馆曾购得长安出土唐石崇俊墓志一石,亦是西域人。志文云:
  府君石氏,讳崇俊,字孝德。……府君以曾祖(?)奉使至自西域,寄家于秦,今为张掖郡人也。祖讳宁芬,本国大首领散将军。皇考讳思景,泾州阳府左果毅。……(府君)有子曰清,……荐授左威卫左司戈,掌剑南道泉谷之任。……(府君)不幸遘疾,以贞元十三年二月二十日终于群贤里之私第,享年八十有一。……

  此石崇俊一家是否即石万年之后,今无可考。唯流寓以及卒于长安之西域石国人墓志,要当以石崇俊一石为最初之发见,是亦可珍也。
  桑原文引刘言史《王中丞宅夜观舞胡腾》诗,首云"石国胡儿人见少"。王中丞名武俊,长安朱雀门街西道德坊有其家庙,长安当亦有居宅。此石国胡儿,盖居于长安之一不知名之舞胡也。

  《李文饶集》曾及回鹘部族中之石姓胡人,本节前已约略道及。兹按其"论译语人状"有云:
  右缘石福庆等,皆是回鹘种类,必与本国有情。纥扦斯专使到京后,恐语有不便于回鹘者,不为翻译,兼潜将言语辄报在京回鹘。望赐刘沔忠顺诏,各择解译蕃语人不是与回鹘亲族者,令乘递赴京,冀得互相参验,免有欺蔽未审。

  同集又有"论回鹘石诫直状",有云:
  右自两月来臣等窃闻外议云,石诫直久在京城,事无巨细,靡不谙悉。昨缘收入鸿胪,惧朝廷处置,内求奉使,意图脱身。又云石诫直在先有两男逃走,必是已入回鹘;料其此去,岂肯尽心。……石诫直是一卑微首领,岂能有所感寤。况自今夏已来,两度点检摩尼、回鹘,又宠待嗢没斯至厚,恐诫直之徒心怀疑怨。……

  又"赐回鹘可汗书"谓"石诫直久在京城,备知仁心"云云。是石诫直当为一回鹘首领,其家久居长安。会昌时,回鹘势力已及西域,其部族中不少昭武九姓胡人,则石福庆、石诫直辈当俱是臣服回鹘之昭武九姓胡,其流寓长安应在文宗、武宗之际也。

第9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8)
  大中初,教坊又有石宝山,善弄婆罗门--弄婆罗门或作婆罗门舞,即霓裳羽衣舞。此石宝山,或亦如曹氏、米氏,源出石国也欤?
  米氏
昭武九姓之米国即《西域记》之弭秣贺。邓名世谓西域米国胡人入中国者因以为氏。唐代宪宗、穆宗两朝着名之国乐米嘉荣及其子米和(一作米和郎,又作米莱加),皆西域人;桑原氏文已详言之。太和初,教坊又有米禾稼、米万槌,善弄婆罗门,《通考》归之于龟兹部,与曹婆罗门并称。米禾稼、米万槌,当亦是米国胡人,在长安为国乐,而与米嘉荣、米和辈或属同族也。

  昭武九姓中,安、曹、史、米诸国并信奉火祆教。唐代火祆教传入长安,东来开教者遂亦有米国人。最近长安出土米萨宝墓志,萨宝为火祆教教职,米萨宝即米国人。墓志作《唐故米国大首领米公墓志铭》。志文有云:

  公讳萨宝,米国人也。
  其为米国胡人,无复可疑。米萨宝以天宝元年(公元七四二年)二月十一日卒于长安县崇化里,春秋六十有五。其在中国火祆教史之地位,本篇后更有说。其人或系流寓长安之一火祆教长也。

  温庭筠《乾子》曾记长安胡人米亮事。谓亮工于览玉,助窦乂致富,后遂居于崇贤里。米亮既是胡人,必出昭武九姓中之米国。唯《乾子》本小说家言,则米亮之是否为历史的人物,盖难言也。

  何氏
西域何国人,入中国姓何氏。唐以前何姓之西域人,桑原氏文曾指出隋代发明琉璃之何稠一家。又以唐中宗景龙四年(公元七一○年)圆寂于长安荐佛寺之西域僧伽大师俗姓何氏,桑原氏据《太平广记》引《僧伽大师事迹》,疑其与何国或有关系云云。今按《宋高僧传。僧伽传》已明言其为何国人。《传》云:

  释僧伽者,葱岭北何国人也。自言俗姓何氏,亦犹僧会本康居国人,便命为康僧会也。然合有胡梵姓名,名既梵音,姓涉华语。详其何国,在碎叶国东北,是碎叶附庸耳。
  僧伽卒于景龙四年,年八十三,《传》称其"在本国三十年,化唐土五十三载",是僧伽之入中土,盖在高宗显庆二年(公元六五七年)左右也。
  又按姚宽《西溪丛语》卷下论"牧护歌"一条有云:
  至唐贞观五年,有传法穆护何禄将祆教诣阙闻奏。敕令长安崇化坊立祆寺,号大秦寺,又名波斯寺。
  或以宋敏求《长安志》崇化坊并无祆寺,亦无波斯寺,因疑何禄其人为子虚乌有,姚宽盖因贞观九年(公元六三五年)阿罗本传景教而误。此说证以近出之米萨宝墓志,可知其不然,而何禄之为实有其人,亦因此而加强其证据。此何禄亦必是西域何国人也。本篇后更有说,兹不详赘。

  余在长安,于碑估段姓处见何知猛墓志铭拓本一份,文有"望重起于西河"之语,当亦是西域人,唯其流寓之地及葬处俱不明,是否亦曾流寓长安,不敢遽决。
  又洛阳出土有何摩诃墓志铭,志文云:
  君讳摩诃,字迦,其先东海剡人也。因官遂居姑臧太平之乡。……曾祖瞻,齐为骠骑……祖阤,梁充校尉,……父底,隋授仪同。……惟君不以冠缨在念,轩冕留心,惩襟定水之前,栖志禅林之上。……以调露二年二月十六日遘疾卒于洛阳界嘉善之私第也。春秋五十有一。……

  何摩诃一家之迁徙亦太离奇:由东海以迁于姑臧,由姑臧复回于中夏,而祖孙父子之名俱带外国风味,其为外国人,大部分可信也。摩诃信教,其信何教不可考,总疑非佛教也。

  波斯诸国胡人 唐时波斯商胡懋迁往来于广州、洪州、扬州、长安诸地者甚众,唐人书中时时纪及此辈。本篇"论西市胡店与胡姬"一节,对于长安以及长安以外波斯诸国商胡略有叙述,兹唯将波斯诸国胡人姓名彰彰可考者次叙所知如下。

  唐时流寓长安之波斯人,最显赫者自推波斯萨珊王朝(Sassan)后裔卑路斯(Firuz)及其子泥里斯(Narses)二人。卑路斯为伊嗣俟(Isdigerd)子。伊嗣俟为大酋所逐,奔吐火罗,中道为大食所杀。卑路斯穷无所归,咸亨间乃至中国,客死长安。长安醴泉坊之波斯胡寺,即卑路斯请立以处波斯人者。子泥里斯志图恢复,调露初因唐之助,终未能果;景龙二年(公元七○八年)复返长安,埋骨中土。此为客死长安之名波斯人也。其在洛阳者,有景云元年(公元七一○年)逝世之波斯国酋长阿罗憾及其子俱罗。阿罗憾父子,桑原氏疑其为犹太人,原为景教徒。关于此辈,可参看桑原氏文,毋待辞费。今按隋末尚有讳彻字姡旺者亦波斯人,祖各志,父若多志(?);于大业十二年(公元六一六年)三月十日卒于洛阳。墓志出土失去其盖,故名存姓佚。志文有云:

第10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9)
  君讳彻,字姡旺,塞北突厥人也。……侠侄之苗胄,波斯之别族。……
  此盖波斯部族之臣于突厥者,是以志文云尔也。
  又按开元十三年(公元七二五年)及十八年(公元七三○年),波斯首领穆沙诺曾两度来朝,授折冲,留宿卫。唐代留宿卫之外国酋长亦有久留不去者,如前论于阗尉迟氏之尉迟胜是也。亦有留数月而即遣归者,如于阗王伏阇信及其子叶护玷是也。穆沙诺于开元时两度入唐,其亦如伏阇信之例,暂居而即遣归也欤?

  开元初,又有吐火罗叶护那都况利弟仆罗者,于神龙元年(公元七○五年)授左领军卫翊府中郎将,十四年不迁,愤其苦屈,上书自诉。据《唐书。百官志》,左右领军卫同左右卫,亦掌宫禁宿卫,分兵主守则知皇城西面助铺及京城苑城诸门。仆罗当亦系外国质子,入留宿卫至十余年;其曾流寓长安,可知也。

  天宝七载(公元七四八年),勃律国王苏失利芝及三藏大德僧伽罗蜜多并来朝;伽罗蜜多放还蕃,苏失利芝赐紫金袍金带,留宿卫给官宅。八载,护密国王罗真檀来朝,授左武卫将军,十四载阤拔国王子自会罗来朝,授右武卫员外中郎将,赐紫袍金带鱼袋七事;二人并留宿卫。按勃律即今巴尔的斯坦(Baltistan),护密为瓦罕(Wakhan),阤拔则今陀拔里斯坦(Tobaristan)地方。凡此诸人疑俱暂留长安即放还蕃也。至于桑原氏文中所举宣宗大中时之大食人李彦升,以进士第名显,然其至长安以后之行踪,今不可考。

  太宗贞观九年景教僧阿罗本至长安,于义宁坊立大秦寺,是为景教入中国之始。德宗建中二年(公元七八一年)复立"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颂",以颂扬伊斯。碑书以汉文,两侧镌叙利亚文,记大秦僧名七十人。所谓大秦国上德阿罗本者,当是罗马东徼(Roman
Orient)之人。据碑文,圣历、先天之际,有景教僧首罗含、大德及烈,"并金方贵绪",则亦是中亚人,说者以为碑文上之及烈(Gabriel)即开元二年与市舶使周庆立广造奇器异巧以进之波斯僧及烈。据碑末叙利亚文,及烈乃总摄长安(Khumdan)、洛阳(Sarag)两地景众之主教,罗含亦即为Abraham之对音。而大施主伊斯则"远自王舍之城,聿来中夏"。据碑末叙利亚文,伊斯即为Izdbuzid一名译音,盖即吐火罗斯坦(Tahuristan)地方王舍(Balkh)城故景教僧珉(Milis)之子。而述此碑之大秦寺僧景净,叙利亚文名Adam,为震旦法主。贞元二年(公元七八六年)景净曾与般若三藏依胡本《六波罗蜜经》译成七卷,"时为般若不闲胡语,复未解唐言;景净不识梵文,复未明释教。虽称传译,未获半珠"。圆照《贞元新定释教目录》称景净为"大秦寺波斯僧";则景净确为伊兰血统之中亚人。景教碑中上述诸中亚人,当俱属长安寓公。叙利亚文人名中具伊兰风者尚有数人,唯彼等是否俱属长安大秦寺僧,为中亚人,抑属中国教徒模仿,今难具考矣。

第11节: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1)
  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
  自张骞凿空以后,陆路方面,敦煌一隅绾毂中西之交通;海路通西域则率取道徐闻、合浦。广州之成为中西交通要地,当在汉末以后;中国之政治中心既形分裂,孙权建国江南,从事经营海上,乃有康泰、朱应宣化海南诸国之举。自是以后,广州遂为中西海上交通之重镇,六朝时广州刺史但经城门一过,便得三千万,其富庶可想矣。唐代广州犹为中西海上交通之唯一要地。泉州、明州、澉浦兴于唐末以及北宋,华亭、太仓之兴则又为元明以后之事。

  唐代商胡大率麇聚于广州。广州江中"有婆罗门、波斯、崑等船,不知其数,并载香药珍宝,积载如山。其舶深六七丈,师子国、大石国、骨唐国、白蛮、赤蛮等往来居住,种类极多"。是以黄巢攻陷广州,犹太教、火祆教以及伊斯兰教、景教等异国教徒死者至十二万人。唐代由广州向中原,大都取道梅岭以入今江西,而集于洪州;故《太平广记》中屡及洪州之波斯胡人。至洪州后,或则沿江而下取道大江,或则东趣仙霞,过岭循钱塘江而东以转入今日之江苏。大江道远,风涛险恶,因是南下或北上者多取钱塘一道;不惟富春江上风景清幽,足供留连,旅途实亦较大江为平安也。至江苏后则集于扬州,由此转入运河以赴洛阳。是以扬州之商胡亦复不少,田神功大掠扬州,大食、波斯商胡死者竟至数千人。④由洛阳然后再转长安。故唐代之广州、洪州、扬州、洛阳、长安,乃外国商胡集中之地也。

  天宝乱后,回鹘留长安者常千人,九姓商胡冒回鹘名杂居者又倍之,此九姓胡是昭武九姓,说已见前。前引《通鉴。代宗纪》谓此辈"殖赀产,开第舍,市肆美利皆归之"。《德宗纪》亦谓"代宗之时,九姓胡常冒回纥之名,杂居京师,殖货纵暴,与回纥共为公私之患"。所谓殖赀产,当即《德宗纪》之"举质取利"。盖此辈中最少当有一部分人营高利贷以为生也。贵显子弟亦有向彼等贷款者。穆宗长庆二年(公元八二二年)六月,右龙武将军李甚之子即因贷回鹘钱一万一千贯不偿,为回鹘所诉,甚遂被贬为宣州别驾。随诏禁与诸蕃客钱物交关。诏曰:⑤

  如闻:顷来京城内衣冠子弟及诸军使并商人百姓等多有举诸蕃客本钱,岁月稍深,征索不得,致蕃客停滞市易,不获及时。方务抚安,须除旧弊,免令受屈,要与改更。自今以后,应诸色人宜除准敕互市外,并不得辄与蕃客钱物交关。委御史台及京兆府切加捉搦,仍即作条件闻奏。其今日已前所欠负,委府县速与征理处分。

  中国质店制度,唐以后始盛,或者与此辈营高利贷之胡人有关,亦未可知也。
  唐代西域各国胡人流离长安,其居处自不限于一隅,然在城西者甚夥,而贾胡则似多聚于西市。段成式《寺塔记》"平康坊菩萨寺"条云:
  寺主元竟多识释门故事,云:李右座每至生日,常转请此寺僧就宅设斋。……斋毕,帘下出彩篚香罗帕籍一物,如朽钉,长数寸。……遂携至西市,示于商胡。商胡见之,惊曰:"上人安得此物?必货此,不违价。"僧试求百千。胡人大笑曰:"未也。"更极意言之,加至五百千。胡人曰:"此值一千万。"遂与之。僧访其名,曰:"此宝骨也。"

  段氏《支动》又云:
  予幼时尝见说狼巾,谓狼之筋也。武宗四年……老僧贤泰云:"泾帅段佑宅在招国坊,尝失银器十余事。贫道时为沙弥,每随师出入段公宅,段因令贫道以钱一千诣西市贾胡求狼巾。……"

  《续玄怪录》记杜子春事,老者约子春于西市波斯邸,其辞云:
  明日午时,候子于西市波斯邸。
  同书记刘贯词事亦谓:④
  及岁余,西市店忽有胡客来。
  《南部新书》云:
  西市胡人贵蚌珠而贱蛇珠,蛇珠者蛇所吐尔,唯胡人辨之。
  皆云西市有贾胡及波斯邸,能辨识珠宝。而回鹘在长安,亦辄与西市商胡狼狈为奸。李肇《国史补》云:
  回鹘常与摩尼议政,故京师为之立寺。其法日晚乃食,敬水而茹荤,不饮乳酪。其大摩尼数年一易,往来中国,小者年转江岭。西市商胡橐,其源生于回鹘有功也。
  此段末句必有脱误,今按《通鉴。宪宗纪》元和十二年"二月辛卯朔遣回鹘摩尼僧等归国"。史炤注曰:
  元和初,回鹘再朝献,始以摩尼至。摩尼至京师,岁往来,西市商贾颇与囊橐为奸。至是遣归国也。
  史炤注正足以补《国史补》之讹脱,西市必多昭武九姓商胡,故回鹘可与囊橐为奸,殖货纵暴也。至于长安胡人之聚于西市,在唐初当已有之。刘肃《大唐新语》云:
  贞观中金城坊有人家为胡所劫者,久捕贼不获。时杨纂为雍州长史,判勘京城坊市诸胡尽禁推问。司法参军尹伊异判之曰:"贼出万端,诈伪非一。亦有胡着汉帽,汉着胡帽;亦须汉里兼求,不得胡中直觅。请追禁西市胡,余请不问。……"俄果获贼。

  此虽泛指西市居胡而言,然西市贾胡聚居,就以上所引诸文,已甚显然矣。
  长安布政坊有胡祆祠;醴泉坊有安令节宅,波斯胡寺,祆祠;普宁坊有祆祠;义宁坊有大秦寺,尉迟乐宅;长寿坊有唐尉迟敬德宅;嘉会坊有隋尉迟刚宅;永平坊有周尉迟安故宅;修德坊有李抱玉宅;群贤里有石崇俊宅;崇化坊有米萨宝宅及祆祠。所有西域传来新宗教之祠宇,以及西域人之家宅,多在长安城西部,祆祠唯东城清恭坊有之。中宗时,醴泉坊并有泼胡王乞寒之戏(解见后论"西域传来之绘画与乐舞"一节),足见其间为西域人聚居之所,故能有此胡戏。则西市之多胡店,其故似非偶然也。

第12节: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2)
  唐代流寓长安之西域人,其梗概已约见上述。此辈久居其间,乐不思蜀,遂多娶妻生子,数代而后,华化愈甚,盖即可称之为中国人矣。西域人东来长安,为数既如此之盛,其中自夹有不少之妇女在内,惜尚未发见何种文献,足相证明。唯唐人诗中屡屡咏及酒家胡与胡姬,如王绩《过酒家》诗云:

  有钱须教饮,无钱可别沽。来时常道贳,惭愧酒家胡。
  是当时贾胡,固有以卖酒为生者也。侍酒者既多胡姬,就饮者亦多文人,每多形之吟咏,留连叹赏,如张祜《白鼻》诗云:
  为底胡姬酒,长来白鼻。摘莲抛水上,郎意在浮花。
  李白天纵奇才,号为谪仙,篇什中道及胡姬者尤夥,如《前有樽酒行》云:④
  琴奏龙门之绿桐,玉壶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胡姬貌如花,当笑春风。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
  《白鼻》诗云:
  银鞍白鼻,绿地障泥锦。细雨春风花落时,挥鞭直就胡姬饮。
  《醉后赠朱历阳》云:
  书秃千兔毫,诗裁两牛腰。笔纵起龙虎,舞曲拂云霄。双歌二胡姬,更奏远清朝。举酒挑朔雪,从君不相饶。
  皆可见此天才诗人之狂欢也。当时长安,此辈以歌舞侍酒为生之胡姬亦复不少。如李白《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之一云:
  何处可为别,长安青绮门。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
  青绮门即霸城门,日本石田干之助氏以为即唐之春明门。杨巨源《胡姬词》云:④
  妍艳照江头,春风好客留。当垆知妾惯,送酒为郎羞。香度传蕉扇,妆成上竹楼。数钱怜皓腕,非是不能愁。
  词中"妍艳照江头"一语,疑指曲江头而言,是长安城东春明门至曲江一带,其间当有卖酒之胡家在也。李白《少年行》之二又云:⑤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关于金市之解释,余亦同意于石田干之助氏之说,以为系指长安之西市而言。长安胡店,多在西市,则其间有侍酒之胡姬,固亦至为近理者也。
第13节: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3)
  四 开元前后长安之胡化
  昔者汉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胡箜篌、胡笛、胡舞;京城贵戚,皆竞为之。所谓上有好者下必有甚也。李唐起自西陲,历事周隋,不唯政制多袭前代之旧,一切文物亦复不间华夷,兼收并蓄。第七世纪以降之长安,几乎为一国际的都会,各种人民,各种宗教,无不可于长安得之。太宗雄才大略,固不囿于琐微,而波罗球之盛行唐代,太宗即与有力焉。开元、天宝之际,天下升平,而玄宗以声色犬马为羁縻诸王之策,重以蕃将大盛,异族入居长安者多,于是长安胡化盛极一时,此种胡化大率为西域风之好尚:服饰、饮食、宫室、乐舞、绘画,竞事纷泊;其极社会各方面,隐约皆有所化,好之者盖不仅帝王及一二贵戚达官已也。关于西域传来之绘画、乐舞、波罗球,以及西亚新宗教,以下分别叙述,各有专论,兹唯刺取有关于宫室、服饰、饮食诸端,在本节中予以陈说。

  中国建筑自中印交通,佛教传入东土以后,当受有印度之影响。此以大同、龙门石窟雕刻上所表现之宫室构造,与印度阿旃阤(Ajanta)及珊齐(Sanchi)之壁画建筑互相比观,可以知之。至于采用西亚风之建筑当始于唐。唐玄宗曾起凉殿,虽在盛暑,座内含冻。《唐语林》记此云:

  玄宗起凉殿,拾遗陈知节上疏极谏。上令力士召对。时暑毒方甚,上在凉殿,座后水激扇车,风猎衣襟。知节至,赐坐石榻,阴溜沉吟,仰不见日,四隅积水成帘飞洒,座内含冻,复赐水屑麻节饮。陈体生寒栗,腹中雷鸣,再三请起方许,上犹拭汗不已。陈才及门,遗泄狼籍,逾日复故。谓曰:"卿论事宜审,勿以己方万乘也。"

  开天之际,诸杨用事,安禄山赐宅亲仁坊,一时贵游竞饰第宅,争奇炫丽。而京兆尹王谨事李林甫,复得玄宗宠任,尤为奢侈。其后以罪赐死,有司籍其第舍,数日不能遍,《唐语林》曾记其宅中自雨亭子云:

  武后以后,王侯妃主京城第宅,日加崇丽。天宝中,御史大夫王有罪赐死,县官簿录太平坊宅,数日不能遍。宅内有自雨亭子,檐上飞流四注,当夏处之,凛若高秋。又有宝钿井栏,不知其价,他物称是。……

  ,两《唐书》有传(《旧唐书》卷一百五,《唐书》卷一百三十四)。按《旧唐书。拂林国传》云:
  至于盛暑之节,人厌嚣热,乃引水潜流上遍于屋宇。机制巧密,人莫之知。观者惟闻屋上泉鸣,俄见四檐飞溜,悬波如瀑,激气成凉风,其巧如此。
  玄宗凉殿,"四隅积水成帘飞洒,座内含冻"。王自雨亭子亦复"檐上飞流四注,当夏处之,凛若高秋"。与《拂林传》所述俱合,当即仿拂林风所造。清乾隆时圆明园中水木明瑟,"用泰西水法引入室中,以转风扇,冷冷瑟瑟,非丝非竹;天籁遥闻,林光逾生净绿"。所谓凉殿与自雨亭子,或即后世水木明瑟之类耳。

  胡服之入中国,为时甚古,王国维先生《胡服考》言之綦详:惠文冠具带履靴,上裙下袴;隋唐以后,更趋窄小。此盖由于战术变更,由车战而易为骑战,故不得不然也。唐代所谓法服多参戎狄之制。长安因外国人麇集其间,汉人胡服者不少,本篇第三节引刘肃《新语》尹伊判谓"胡着汉帽,汉着胡帽",此可为贞观初长安汉人已行胡帽之证。贞观十七年(公元六四三年),太宗子承乾以谋逆废为庶人,徙黔州。《新唐书。承乾传》谓其:

  又使户奴数十百人习音声学胡人,椎髻剪彩为舞衣,寻橦跳剑,鼓鞞声通昼夜不绝。……又好突厥言及所服。选貌类胡者被以羊裘辫发。五人建一落,张毡舍,造五狼头纛,分戟为阵,系幡旗设穹庐,自居,使诸部敛羊以烹,抽佩刀割肉相啖。承乾身作可汗死,使众号哭,剺面奔马环临之。忽复起曰:"使我有天下,将数万骑到金城,然后解发,委身思摩当一设,顾不快邪!"

  或以此为李唐出于蕃姓之证,其然否不敢断言。唯贞观五年突厥平,从温彦博议,移其族类数千家入居长安,承乾之好突厥言、突厥服,大约系有见于流寓长安之此辈,因而心生欣羡,为所化耳。所谓"习音声学胡人"、"椎髻"云云,俱指仿效西域妆饰而言,故史文特为析明,不与突厥淆混也。

  《教坊记》又云:
  坊中诸女以气类相似,约为香火兄弟,每多至十四五人,少不下八九辈,有儿郎聘之者,辄被以妇人称呼:即所聘者,兄见呼为新妇,弟见呼为嫂也。……儿郎既聘一女,其香火兄弟多相奔,云学突厥法,又云我兄弟相怜爱,欲得尝其妇也。主者知亦不妒,他香火即不通。

  此皆因当时突厥势盛,长安突厥流民又甚多,以至无形之间,习俗亦受其影响也。
  隋及唐初,宫人骑马,多着幂篱。永徽以后,皆用帷帽。开元初遂俱用胡帽,民间因之相习成风。《旧唐书。舆服志》纪之云:
  武德、贞观之时,宫人骑马者依齐隋旧制,多着幂篱,虽发自戎夷,而全身障蔽,不欲途路窥之。王公之家亦用此制。永徽之后,皆用帷帽,拖裙到颈,渐为浅露。寻下敕禁断,初虽暂息,旋又复旧。咸亨二年又下敕曰:"百官家口,咸预士流,至于衢路之间,岂可全无障蔽?比来多着帷帽,遂弃幂篱,曾不乘车,别坐檐子,递相仿效,浸成风俗,过为轻率,深失礼容。……理须禁断。自今已后,勿使更然。"则天之后,帷帽大行,幂篱渐息。中宗即位,宫禁宽弛,公私妇人,无复幂篱之制。开元初从驾宫人骑马者皆着胡帽,靓妆露面,无复障蔽。士庶之家又相仿效,帷帽之制,绝不行用。俄又露髻驰骋,或有着丈夫衣服靴衫,而尊卑内外斯一贯矣。……开元来……太常乐尚胡曲,贵人御馔尽供胡食,士女皆竞衣胡服;故有范阳羯胡之乱,兆于好尚远矣。

  姚汝能亦谓:
  天宝初,贵游士庶好衣胡服为豹幅,妇人则簪步摇。衣服之制度,襟袖窄小,识者窃怪之,知其戎矣。
  此种胡服之好尚,自以两京为特盛,故元稹诗有"自从胡骑起烟尘,毛毳腥膻满咸洛。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之叹。幂篱,马缟以为"类今之方巾,全身障蔽,缯帛为之"。此亦是西戎之服,《隋书。附国传》:

第14节: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4)
  其俗以皮为帽,形圆如钵;或带幂篱。
  《旧唐书。吐谷浑传》:
  男子通服长裙缯帽,或戴幂篱。
  白兰国与吐谷浑同,其男子亦服长裙帽,或戴幂篱。马缟谓象方巾,大约乘马之时,以大幅方布被体,以蔽全身。乘舆或坐檐子,则幂篱不适于用。
  幂篱可以障蔽全身,而帷帽则只拖裙到颈以下,较为浅露。
  案帷帽即吐谷浑男子所服之长裙缯帽,吐火罗人所着之长裙帽,原为西域之服。郭思《画论》谓:
  帷帽如今之席帽,周回垂网。
  《事物原始》云:
  帷帽创于隋代,永徽中拖裙及颈。今世士人往往用皂纱全幅缀于油帽或毡笠之前,以障风尘,为远行之服,盖本于此。
  马缟云:
  席帽本古之围帽也。男女通服之,以韦为之。四周垂丝网之,施以珠翠,丈夫去饰。
  吐谷浑、吐火罗之长裙帽,其所谓长裙即帽下之垂网也。永徽以前之帷帽犹裙长过颈。永徽以后,渐行短缩,所短缩者当为帽下称为长裙之一部分。近来出土唐代陶俑,其中有一种女俑,即戴帷帽。余所藏洛阳、长安两地出土唐代女俑,多戴帷帽,今摄制数图附后,以资参考(参看本篇所附第一图及第二图)。又日本原田淑人着《唐代之服饰》所附图版一二之第三图及图版一三之第一图即为戴帷帽之女俑。图版一二第三图之背面像,尚可见条纹痕迹,马缟所云"四周垂丝网之"当即是此,唯前面一部分须将面部露出,并非四围障蔽耳。

  胡帽,在初唐时长安即有戴之者,前引刘肃《新语》,可以为证。胡腾舞舞人戴虚顶织成蕃帽,柘枝舞舞人亦戴卷檐虚帽(参看本篇论"西域传来之画派与乐舞"一节)。近来出土唐代陶俑,胡人像甚多,所谓胡帽,于此可以考见梗概。中有一种胡人,其帽卷檐上锐,所谓卷檐虚帽当即此类(参看本篇所附第二图5)。

  唐代宫人又有为回鹘装者。花蕊夫人《宫词》云:
  明朝腊日官家出,随驾先须点内人。回鹘衣装回鹘马,就中偏称小腰身。
  唐代长安对于外国风尚之变迁,每因政治关系而转移。回鹘装束之行于长安,当在安史乱后,正如香山居士所云之时世妆,其盛乃元和时事也。
  案吐火罗人着小袖袍小口袴,大头长裙帽。波斯丈夫剪发戴白皮帽,贯头衫,两厢延下关之,并有巾帔,缘以织成;妇人服大衫,披大帽帔。长裙帽即帷帽。"贯头衫,两厢延下关之",或者与德国勒柯克(Le
Coq)在高昌所发见壁画中人物之像相近似。巾帔或即肩巾,大帽帔必是幂篱无疑也。唐代盛行长安之胡服,不知果何所似?唯刘言史《观舞胡腾》诗有"细胡衫双袖小"之句,李端《胡腾儿》诗云"拾襟搅袖为君舞",张佑《杭州观舞柘枝诗》亦云"红罨画衫缠腕出",皆形容双袖窄小之辞,与姚汝能所云襟袖窄小之言合。证以近出诸唐代女俑及绘画,所谓襟袖窄小,尤可了然(参看本篇所附第一、第二、第三等图)。其音声队服饰尤与波斯风为近。则唐代所盛行之胡服,必有不少之伊兰成分也。陶俑中着折襟外衣靿靴者亦不少。唐代法服中有六合靴,亦是胡服,为文武百僚之服,日本正仓院有乌皮六缝靴,足征唐制。④

  白居易《时世妆》云:⑤
  时世妆,时世妆,出自城中传四方。时世流行无远近,腮不施朱面无粉。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妍蚩黑白失本态,妆成尽似含悲啼。圆鬟无鬓堆髻样,斜红不晕赭面状。……元和妆梳君记取,髻堆面赭非华风!

  《新唐书。五行志》谓:
  元和末,妇人为圆鬟椎髻,不设鬓饰,不施朱粉,惟以乌膏注唇,状似悲啼者。……唐末,京都妇人梳发,以两鬓抱面,状如椎髻,时谓之抛家髻。
  赭面是吐蕃风,堆髻在敦煌壁画及西域亦常见之。此种时妆或亦经由西域以至于长安也。(参看本篇所附第四图)。
  开元以后,贵人御馔,尽供胡食。所谓胡食之种类可于慧琳书见之。慧琳释云:         
第15节: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5)
  此油饼本是胡食,中国效之,微有改变,所以近代亦有此名。诸儒随意制字,元无正体,未知孰是。胡食者即、烧饼、胡饼、搭纳等是。
  汉魏以来,胡食即已行于中国,至唐而转盛。至德元载安史之乱,玄宗西幸,仓皇途路,至咸阳集贤宫,无可果腹,亦以胡饼充饥。《通鉴。玄宗纪》云:
  日向中,上犹未食,杨国忠自市胡饼以献。
  胡三省注曰:
  胡饼今之蒸饼。高似孙曰:胡饼言以胡麻着之也。崔鸿《前赵录》石虎讳胡,改胡饼曰麻饼。《缃素杂记》曰:有鬻胡饼者不晓名之所谓,易其名曰炉饼;以为胡人所啖,故曰胡饼也。

  是胡饼可名麻饼,亦曰炉饼。饼中并可着馅。《清异录》云:
  汤悦逢士人于驿舍。士人揖食,其中一物是炉饼,各五事,细味之,馅料互不同。以问,士人叹曰:"此五福饼也。"
  唐代长安盛行此饼,日本僧圆仁入唐,在长安及见之,其言曰:
  开成六年正月六日,立春,命赐胡饼寺粥。时行胡饼,俗家皆然。
  此种胡饼,疑系西域各国常食,或即今日北方通行之烧饼。至于唐代之烧饼与今日之烧饼不同,其显着之别即在不着胡麻。《齐民要术》有作烧饼法云:
  面一斗,羊肉二斤,葱白一合,豉汁及盐熬令熟,炙之。面当令起。
  唐代作烧饼法,与贾氏所云当不相远也。
  ,源顺《和名类聚钞》作,音部斗,亦作,谓为油煎饼。④大约即《齐民要术》中之也。《要术》记其作法云:⑤
  盘水中浸剂,于漆盘背上,水作者省脂,亦得十日软,然久停则坚。干剂于腕上手挽作勿着勃入,脂浮出即急翻,以杖周正之。但任其起,勿刺令穿,熟乃出之。一面白,一面赤,轮缘亦赤,软而可爱,久停亦不坚。若待熟始翻杖刺作孔者,泄其润气,坚硬不好。法须瓮盛,湿布盖口,则常有润泽,甚佳,任意所便,滑而且美。

  此种油煎饼,日本至今有之。
  《资暇录》述之得名云:
  毕罗者,蕃中毕氏、罗氏好食此味。今字从食,非也。
  或以为安国西百余里有毕国(Bikand),其人常至中土贸易。故疑所谓者,因其来自毕国等地,遂以为名耳。杨慎云:④
  《集韵》,修食也。按小说,唐宰相有樱笋厨,食之精者有樱桃。今北人呼为波波,南人讹为磨磨。
  《青箱杂记》谓饼一名⑤。按升庵诸人之言近于臆说。既非波波,亦非磨磨,或因毕国得名,乃是今日中亚、印度、新疆等处伊斯兰教民族中所盛行之抓饭耳。抓饭印度名Pilau,亦作pilow,piláf,英国H。Yule及A。C。Burnell所着Hobson-Jobson,PP。710-711,述此甚详,与波波、磨磨截然二事。盖纯然为译音也。唐代长安亦有之,且有专售此物之毕罗店,一在东市,一在长兴里,俱见段成式《酉阳杂俎》。唐代卖毕罗亦以斤计,唯其中置蒜,以较今之毕罗,不知其异同为何如也?⑥

  搭纳不知是何物,待考。
  有唐一代,西域酒在长安亦甚流行。唐初有高昌之蒲萄酒,其后有波斯之三勒浆,又有龙膏酒,大约亦出于波斯,俱为时人所称美。西市及长安城东至曲江一带,俱有胡姬侍酒之酒肆,李白诸人尝买醉其中。金樽美酒,其有不少之异国情调,盖不待言也。高昌蒲萄酒于太宗平定高昌后始入中国。《册府元龟》纪此云:

  及破南昌,收马乳蒲桃实于苑中种之,并得其酒法。帝自损益,造酒成凡有八色,芳辛酷烈,味兼缇盎。既颁赐群臣,京师始识其味。
  西城如大宛、龟兹诸国之葡萄酒,汉魏以来,中国即已知之。唯在中土用西域法仿制之西域酒,要当始于太宗耳。
  李肇记当时天下名酒有云:
  酒则有……京城之西市腔,虾陵郎官清、阿婆清。又有三勒浆类,酒法出波斯。三勒者,谓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
  庵摩勒梵文作āmalaka,波斯文作amola;毗梨勒梵文作vibhitaka,波斯文作balila;诃梨勒梵文作harītaki,波斯文作halila。④据《旧唐书。波斯传》,波斯产诃梨勒。三勒浆当即以此三者所酿成之酒耳。诃梨勒树,中国南部亦有之。鉴真至广州大云寺,曾见诃梨勒树,谓:⑤

第16节: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6)
  此寺有诃梨勒树二株,子如大枣。
  广州法性寺亦有此树,以水煎诃梨勒子,名诃子汤。钱易云:⑥
  诃子汤:广之山村皆有诃梨勒树。就中郭下法性寺佛殿前四五十株,子小而味不涩,皆是陆路。广州每岁进贡,只采兹寺者。西廊僧院内老树下有古井,树根蘸水,水味不咸。僧至诃子熟时,普煎此汤以延宾客。用诃子五颗,甘草一寸,并拍破,即汲树下水煎之。色若新茶,味如绿乳,服之消食疏气,诸汤难以比也。佛殿东有禅祖慧能受戒坛,坛畔有半生菩提树。礼祖师,啜乳汤者亦非俗客也。近李夷庚自广州来,能煎此味,士大夫争投饮之。

  法性寺,《岭南异物志》作德信寺,陆路即六路,六棱也。三勒酒中之诃梨勒酒,其酿法或煎法是否亦如诃子汤,今无可考。
  依高昌法制之葡萄酒及波斯法之三勒浆,当俱曾流行于长安市上。顺宗时又有龙膏酒,亦出西域,如其果有此物,疑是西域所贡,藏于天府,人间无从得而尝也,苏鹗云:

  顺宗时处士伊祈玄召入宫,饮龙膏酒,黑如纯漆,饮之令人神爽。此本乌弋山离国所献。
  按乌弋山离即Alexandria一字之对音,为前汉时西域一国家,至唐久不存,何得于唐代东来贡献?苏鹗所记或系小说家之谰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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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3 个评论)

回复 ishka 2015-10-20 16:51
最能理解唐代长安之美丽的地方,是日本的京都!

虽然袖珍了一点,但基本丰茂都在,。。。

中国人自己早把古城西安糟蹋光了吧?然后再作什么假古董!
回复 夺标 2015-10-20 17:59
ishka: 最能理解唐代长安之美丽的地方,是日本的京都!

虽然袖珍了一点,但基本丰茂都在,。。。

中国人自己早把古城西安糟蹋光了吧?然后再作什么假古董! ...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京都全然是缩微版的,贵中大图书馆有宋人勘刻的唐代长安城外廓的110座里坊、皇城及“三大内”宫城及朱雀等通衢大街以及王侯邸宅的影印本,您且去借来,便知如何的云泥之别了。

大食等阿拉伯文献里称长安为“胡牡丹”(“牡丹”也本来是音译的说阿拉伯语、吐火罗语、梵语等胡人称呼原产于中国,但是却是由他们这些当时的侨民改良培育成功的那赫赫有名之花的音译)。    
回复 ishka 2015-10-21 05:28
夺标: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京都全然是缩微版的,贵中大图书馆有宋人勘刻的唐代长安城外廓的110座里坊、皇城及“三大内”宫城及朱雀等通衢大街以及王侯邸宅的影印本, ...
看真的建筑总比纸上的画图要有意思多了。

至少小日本是按照原样仿制的,中大的书是宋朝的,

谁知那会儿有没有什么添油加醋的变动啊?  
回复 夺标 2015-10-21 09:09
ishka: 看真的建筑总比纸上的画图要有意思多了。

至少小日本是按照原样仿制的,中大的书是宋朝的,

谁知那会儿有没有什么添油加醋的变动啊?     ...
那本书当年陈寅恪在他家里讲课时候还是作为参考的,他是中古史专家和语言学家,唐宋历史是他的强项。
回复 ishka 2015-10-21 20:23
陈寅恪眼睛不好。。。 看不见了啊!  

他活着的时候被整死,死了以后又是博物馆又是什么的。。。

唉,我觉得还是文明国家好些,活着时候是中产阶级的教授,

做做研究,写写书,教教课,死了在坟地里安安生生!

回复 夺标 2015-10-22 00:13
ishka: 陈寅恪眼睛不好。。。 看不见了啊!   

他活着的时候被整死,死了以后又是博物馆又是什么的。。。

唉,我觉得还是文明国家好些,活着时候是中产阶级的 ...
可日本不是文明国家。与陈寅恪同时代的,有一个也是研究中国唐宋以降中古历史出名的亚洲历史学泰斗---内藤湖南,他利用自己的知识缔造了一整套军国主义史学观,为日本侵略中国正名。他有个最著名最臭名昭著的学生----松井石根,日本华中派遣军总司令,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南京城破后,这个有肺痨的所谓儒将,篡改了蒙元侵略将领伯颜在攻克杭州后写的《奉使收江南》诗:“剑指青山山欲裂,马饮长江江水竭。
精兵百万下江南,干戈不染生灵血。”
他这样改的:
“以剑击石石须裂,饮马长江江水竭。
我军十万战袍红,尽是江南儿女血。”

我不知道你们是何种感觉,我迄今读这些句子,毛骨悚然----格外理解美国华裔女历史学家张纯如为何会在研究了南京大屠杀的各种史料,完成了两本英文著作后,抛下年幼的孩子,在汽车里饮弹自尽。因为人会与自己的同胞、祖先有一种进化造成的“同理心”或者通感的,物伤其类,想到自己的先辈被当成猎物和猪狗不如的非人,被各种千奇百怪的炼狱或地狱方式加害身死,久而久之感同身受,会对人性以及自己所在族群的存在感发生疑问与幻灭的。

日本,这个国家战前顶级的人文学者尚且如此助纣为虐,其他成员可想而知了。
回复 夺标 2015-10-22 03:03
ishka: 陈寅恪眼睛不好。。。 看不见了啊!   

他活着的时候被整死,死了以后又是博物馆又是什么的。。。

唉,我觉得还是文明国家好些,活着时候是中产阶级的 ...
看这里,专门一篇给你:http://hanshan.info/home.php?mod=space&uid=1265&do=blog&quickforward=1&id=8451

一方面,从我当反方的立场看,重点是介绍他的史论与军国主义的背景;但是,如果另一方面,从你最近关心的“精英”养成教育问题,那么明治维新时代造就的史学奇才的求学与为师经历,也足可作为您将来可以援引的案例---即使是百年前日本精英教育的案例,也足以为中国当下借鉴。
回复 ishka 2015-10-22 05:10
夺标: 可日本不是文明国家。与陈寅恪同时代的,有一个也是研究中国唐宋以降中古历史出名的亚洲历史学泰斗---内藤湖南,他利用自己的知识缔造了一整套军国主义史学观, ...
日本不是文明国家,但现在表面上是!  

真的是不是,我不知道,。。。

美国是吗? 德国是吗? 中国自己是吗? 。。。

。。。
回复 夺标 2015-10-22 05:23
ishka: 日本不是文明国家,但现在表面上是!   

真的是不是,我不知道,。。。

美国是吗? 德国是吗? 中国自己是吗? 。。。

。。。 ...
当代的德国是文明国家,现在就看默大妈引进这些难民以后的情形了。很简单,在德国,搭乘最迟午夜两点钟的地铁或夜车回家完全没有恐惧感。在中国、日本、美国恐怕这都近乎自杀行为吧?
回复 ishka 2015-10-22 06:53
呵呵,我在美国时夜里几点回家都很安全,还有警察经常给我打个便车!
回复 ishka 2015-10-22 06:55
其实,我在中国,日本,俄罗斯,美国,土耳其,芬兰,法国,。。。都经常夜里两点回家,木有遇到过任何危险,但只有美国警察会让我坐他的警车回家。。。
回复 夺标 2015-10-22 07:36
ishka: 其实,我在中国,日本,俄罗斯,美国,土耳其,芬兰,法国,。。。都经常夜里两点回家,木有遇到过任何危险,但只有美国警察会让我坐他的警车回家。。。 ...
有一年的三月八日大雪纷飞,我从亚洲出差回来,随身带了十五公斤个人物品以及六公斤的样本,因为过于疲劳,在城铁上睡着了,直到终点站,那时侯是凌晨三点,最近一班回程车是早上六点。那个站非常小,两个通道,站台上就四张长椅,此外就是零售机什么的,那个小镇的格局就是“一个警察看两头,一个公园一只猴”的。雪一直在下,特别冷。幸亏火车站对面最醒目的就是电话亭。我先打电话叫出租,居然拒载。然后只好打电话给警察。值班警察非常热心,她问我是外国人吗?我说是的。又问是哪里?我说是中国人。她笑说没有想到我是亚洲人,今晚天气真糟糕,真有你的,怎么还在外面,出什么事了?我就把事情原委跟她说了下,她还觉得挺敬佩我的敬业精神的。然后她就一直跟我聊家常,最后她告诉我,我可以往电话亭外看了,她的三位负责巡逻的同事已经来接我了,她不停跟我聊天是为了让我保持原地位置,安抚我的情绪。然后开巡逻车的小伙子们也非常好。他们的巡逻区是划片的,到了自己巡区的边界后下一个巡逻区的车已经在那等着交接我和我的行李们了。如此我换了五辆警车,穿过五个巡逻区,终于平安到家,临下车时候填了一张表大约说明为什么动用了警力,而且全程是免费的。我一直在想,他们是怎样在我跟接线女警察聊天的六七分钟时间里就这么组织起来的。这一定是一种训练有素的应急方案。我不吃不喝美美地睡了三十几个小时。起床恢复正常作息后第一次出门就是去城里的城铁分理处补我坐过头的几站的票钱,还不定要交罚款呢,总之及时处理,别留下不良信用记录为上。结果我一去服务台,把我的电子票、我的居民卡出示给服务小姐,告诉她我来补票,问她要不要罚款。她就问我是哪个时段在哪里坐过站了,我一报,她在电脑上一查就笑着说她们局已经知道我的情况了,电脑有记录,很高兴我没雪夜出事,平安回家了,不仅不用补票罚款,还给我送了折扣点数。
我太惊讶了,细想肯定是我的电话记录以及最后下车填的那张表格信息通过警局联网的电脑作为我的社会信用信息进入了所有相关部门的电脑,非常精确。这个国家的管理能力以及应急动员能力令人刮目相看。顺便说下,德国警察似乎要面试选拔的,个个都是帅哥美女,是公认的德国最靓群体之一。
回复 ishka 2015-10-22 17:59
德国帅哥可以,美女 。。。

美国警察比这个要机动灵活多了。。。

我在密直根时大家都知道晚上太晚回家就叫警察送回去,当然不花钱。 。。。

不过我第一次坐警车回家是在新泽西,晚上写论文写到夜里两三点钟,本来打算走回去的,步行要20多分钟,顺便休息一下脑子,。。。 结果警察开着警车过来了,问我怎么回事,然后说晚上穿过一片树林可能比较危险,就坚持把我送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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