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正的大海捞针。当时数十个科研单位花5年时间共检验了4万多个化合物和各种草药,其中单屠呦呦课题组就检验了808个中药(上面列出的中药大部分包含其中)。 关键的问题是,怎么检验这些中药(其他的化合物且不谈)?如果完全相信古人的记载,单纯画正字就可以了,谁人气指数最旺就是谁了。如《肘后备急方》中,著名的青蒿只出现一次,而鳖甲、甘草等多次出现,常山次数最多。是不是常山最有效?事实上,此前确实有人据此进行过遴选。早在解放前的四十年代,国民党元老著名中医粉陈果夫就曾提名用常山抗疟,张昌绍教授等验证了常山的抗疟作用,并发现了特定有效的分子,论文发在最牛的《Science》和《Nature》上。可惜由于副作用过大而不得不暂时放弃。(到1967年,伟大的“5.23任务”开始,而研发抗疟新药的药学界先驱张昌绍教授却因不堪受辱而自杀。)按这种方法是轮不到青蒿的。 那么,用博大精深的中医药理论和方法来检验行不行?比如,用阴阳五行、辨证施治、四性五味、君臣佐使、十八反十九畏等等理论能不能把海量中药中最有效的那一个找出来?很显然不行。因为这些理论过于“高深莫测”(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汇),你无法得到同质化的检验。并且,中医是直接在人身上验的,假定一个药需验5个人,单屠呦呦所在小组就需要4040个病人。就算找得到这么多的病人,也有违伦理学。 屠呦呦选择的是正宗的现代医药学的理论和方法,化学分析、成分分离、提纯、测定分子结构、分析毒性药效、动物试验、临床试验等等,这些方法建立在无比坚固的现代科学的基础之上,是青蒿素得以发现的唯一原因。当时所有的研究小组都用这一套方法,似乎没有谁想过试一下烘、炮、炒、洗、泡、漂、蒸、煮的传统方法。 ![](http://www.ikexue.org/wp-content/uploads/2015/10/10-05-151.jpg) 当年发表的论文《一种新型的倍半萜内酯——青蒿素》,可以见出是纯正的现代医药学方法
即便如此,结果仍然使人悲观。因为4万种被验药物(包括中药)中没有一个具有显著的效果。这意思是说,古书中记载的全部的抗疟药和药方都是无效的,比如,青蒿提取物对疟原虫的抑制率甚至还不及胡椒。这种结果与其他的古老医学是一致的。比如著名的《默克诊疗手册》出版第17版时,Harold J.Morowitz博士回顾百年历史,指出第1版中记载的75种白喉治疗及96种淋病治疗中无一有效,他感叹:“对某病了解得越少,治疗方法就越多”。 然而,毕竟也不是百分百的无望,海选总会发现些有希望的苗子。比如军事医学科学院的实验发现青蒿的抑虫率虽不稳定,有时可达60%-80%。屠呦呦也有同样的观察。这虽然还不够作“新药”,总看到了曙光。就在这时,据说,屠呦呦看到《肘后备急方》中这一句“青蒿一握,水一升渍,绞取汁服,可治久疟”,不由得灵机一动,是“绞”,而不是“煮”。那么,会不会是高温破坏了青蒿的有效成分?于是她试着改用沸点较低的乙醚进行实验,终于在第191次实验中,观察到提取物对疟原虫的抑制率达到了100%。这是一个著名的据说,无法证实它的真实性,但看起来很像是真的。科学史上有另外一个更著名的据说,一只苹果打在牛顿的头上而启发了万有引力定律。我们不能说苹果对万有定律的贡献是零,自然也不应该忽略《肘后备急方》。需要加以说明的是,“绞取汁服”这一方并不是基于正统中医药理论的方,而是民间偏方;与其说这一苹果似的贡献是中医的,不如说是中国民间医学的。 总之,屠呦呦面对中药的“伟大宝库”,不是采取直接继承乃至于拿来就用,而是“验药”的态度,用现代医学的方法原理检验古老的中药。她验了808个,肯定了1个,虽然验的无比的辛苦,终于修成正果,挽救无数生命,造福于全世界。这是验药的光辉典范,也是中国现代医学对世界医学的伟大贡献。青蒿素实际上是对中医药的彻底否定,是废医验药的光辉典范,也必是唯一的典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