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欧盟不情愿地与美展开“懦夫博弈”

新鲜人

欧盟正被特朗普拖入“懦夫博弈”，虽不情愿但没有选择。欧盟可以找到一些对美报复手段，但很难做到不伤及自身。

2018年6月26日 10:43 英国《金融时报》 吉姆•布伦斯登 , 艾伦•贝蒂 布鲁塞尔 , 杰米•史密斯 堪培拉报道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以关税为武器的贸易政策让布鲁塞尔方面思考，如果欧洲最重要的行业受到攻击，他们该如何反击。

在欧盟(EU)针对美国钢铝关税的报复性措施墨迹未干之际，欧洲各国政府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一个更大的风险上面：美国就汽车进口是否也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进行调查。根据欧盟官员的估计，这项调查可能会让约580亿美元的欧盟制造汽车和汽车零部件成为加征关税的打击目标。这一金额接近受钢铝关税影响的商品金额的10倍。

威胁是真实存在的：特朗普上周五在Twitter上警告说，除非欧盟取消对美国产品的壁垒，否则欧盟制造的汽车将很快受到20%的关税打击。

这迫使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和欧盟成员国考虑更多的报复行动——这是一场他们不希望发生的战争，而且关于他们准备在报复之路上走多远，他们将面临艰难的政治选择。

“欧盟正面临着被拖入一场与美国的懦夫博弈，这种博弈越来越与欧盟自身的意愿背道而驰，且欧盟无力阻止，”布鲁塞尔智库勃鲁盖尔(Bruegel)的副主任玛利亚•德米列切斯(Maria Demertzis)说。“这种贸易战一旦开打，你最终会没有选择，升级真的无法避免。”

考虑到这个跨大西洋市场的深度——据欧盟统计局(Eurostat)的数据，2017年美国对欧盟出口商品总额为2550亿欧元——欧盟选择新的对美报复目标应该不难。根据世贸组织(WTO)关于“保障措施”的规则，各国在选择用报复性关税打击的产品时拥有相当大的自由度——而欧盟肯定会将令华盛顿棘手的行业列入打击范围。

“你要对敏感产品实施报复，”欧盟前贸易专员卡洛•德古赫特(Karel De Gucht)说。“策略总是用最少的努力实现最大的结果。你报复的目的就是让一些人感觉到痛苦。”

为了回应特朗普的钢铝关税，欧盟列出的28亿欧元报复清单旨在让美国在经济和政治上感受到痛苦。清单中的产品包括橙汁（摇摆州佛罗里达州的主要出口产品）和波本威士忌（来自美国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所在的肯塔基州）。

欧盟还将矛头指向威斯康辛州的蔓越莓和哈雷戴维森(Harley Davidson)摩托车。威斯康辛州是众议院议长保罗•瑞安(Paul Ryan)的家乡。

哈雷戴维森周一表示，将因此把向欧盟出口的摩托车的生产由美国生产基地转移至其他地区，这似乎是欧盟报复措施快速产生的一个结果。这家摩托车制造商表示，欧盟加征关税对其每年的财务影响将高达1亿美元。

但贸易律师警告称，欧洲很难找到不会令自己受到伤害的进一步反击方法。

供应链相互连接的日益紧密意味着，很难在不剥夺欧洲企业亟需的原材料、不承受要求给予豁免的压力的情况下，打击美国出口。例如，欧盟可以对从美国进口的特种机械和化学品征税，但这将损害欧洲制造商的利益。直接对美国生产的汽车实施报复也是类似结果。

欧盟还缺少同样作为特朗普打击目标的中国可以打出的一些“报复牌”。欧盟打击美国在政治上敏感的农业的能力有限：由于欧盟对肉类和转基因作物的卫生限制，欧洲从美国进口的农产品相对较少。

无论如何，将报复目标对准美国的政治敏感州可能不会像以往那样奏效。“特朗普总统似乎对倾听国会意见没什么兴趣，因此，欧盟委员会一直遵循的在美国中期选举前将报复目标对准美国政治敏感州的老战略可能没以前有效，”霍金路伟律师事务所(Hogan Lovells)驻布鲁塞尔贸易事务合伙人洛德斯•坎特恩(Lourdes Catrain)说。

另一个选择是，布鲁塞尔对向欧盟客户提供银行和保险等服务的美国公司施加限制措施。但由于服务的价值众所周知地难以量化，贸易官员警告称，在WTO规则下这样做并不容易。WTO规则要求报复行为精准反映违法措施造成的损害。

“对服务进行报复要比对商品进行报复难得多，”德古赫特表示，“一旦服务被授权，你就再看不到它们了。而对于商品，你有一本明细账。”

与特朗普爆发大规模贸易冲突还将令欧盟面临更广泛的挑战，尤其是在汽车业这样一个重要而敏感的行业受到冲击时保持内部团结。对于占欧盟对美汽车出口约一半的德国而言，这方面的压力尤其巨大。

芬兰贸易部长安妮-马里•维罗莱宁(Anne-Mari Virolainen)对英国《金融时报》表示，尽管如此，她仍认为欧盟会保持团结。她说：“虽然欧盟需要避免局势升级，但重要的是要捍卫我们的经济利益和多边贸易体系。”

另一大挑战是，欧盟在一个前所未有的紧张时期将自身视为这一贸易体系的守护者。因此，布鲁塞尔将不得不谨慎地调整应对措施，以符合对WTO规则手册的解读。

欧盟贸易专员塞西莉亚•马尔姆斯特伦(Cecilia Malmstrom)对英国《金融时报》表示，“全球贸易体系当然面临挑战”，因为美国和中国采取了“完全有悖于”WTO规则的行动。她说：“因此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些真正相信这一体系的人要团结一致捍卫它。”

这意味着——举例来说——欧盟不能将美国企业完全排除在其公共采购市场之外。

其他非欧盟贸易官员表示，如果冲突升级而布鲁塞尔方面决心应战，欧盟可能不得不考虑比各国通常在商业纠纷中诉诸的更广泛的手段。

驻日内瓦的一名官员表示，在非传统选项中，美国科技公司将是“一个明显的目标”。例如，一些欧盟成员国反对针对数字公司的营业额征税的声音可能完全消失。

目前，压倒一切的目标是说服美国不要打开这一“潘多拉魔盒”。

“在汽车进口调查变为提给总统的建议之前将需要若干时日，”马尔姆斯特伦表示，“所以它尚未列入议程，但可能很快就会了。”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