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中国反垄断制度日益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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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师表示，中国反垄断制度的影响力已发展到与美欧相当。东芝收购案将成为中国反垄断制度的下一场考验。
2018年4月2日 14:32 英国《金融时报》 桑晓霓 北京报道

北京的监管机构将很快裁定，由贝恩资本(Bain Capital)和韩国芯片制造商SK海力士(SK Hynix)牵头的一个集团以180亿美元收购东芝(Toshiba)半导体芯片业务的交易，是否违反了中国的反垄断规则。

这一裁定将成为中国监管机构的最新一次权力展示。竞争规则日益成为中国政府对该国所谓“国家冠军”参与其中的全球各行业施加影响的一个关键工具。

国家监管机构的作用已成为跨境并购的一个关键因素。在负责审议投资对国家安全影响的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出手阻止总部位于新加坡的博通(Broadcom)收购高通(Qualcomm)的交易之后，跨境并购的敏感性有所提高。这一已被叫停的交易本来也将受到中国当局的审查，后者在保护国家利益方面已变得同样严格。

例如，上月，拜耳(Bayer)以625亿美元收购孟山都(Monsanto)的交易获得了中国商务部的有条件批准，但前提是允许中国所有农业软件应用程序开发者“基于公平、合理、无歧视条款”将其数字农业软件应用程序“连接到”拜耳、孟山都及集中后实体在中国应用的数字农业平台。

分析师表示，接下来可能对东芝交易做出裁定的中国反垄断制度（10年前建立），在反垄断方面的影响力已发展到与美欧相当。他们认为，中国在这样做的过程中，还将实现第二项更无形的目标——增进其国家经济和发展利益。

“仅仅用了10年，中国已成为全球反垄断执法中与欧美地位相当的一个支柱，拥有一套影响了许多交易的严格的并购管控制度，发起过有时处以巨额罚款的、影响深远的调查，”驻香港的年利达律师事务所(Linklaters)反垄断部门负责人克拉拉•英根-豪斯(Clara Ingen-Housz)说。

“这种行动主义，以及最近要求对所有新法律进行事前反垄断影响评估的政策努力，表明在中国，人们决心对反垄断原则加深了解。”

在收购东芝的交易上，如果北京方面裁定该交易有可能导致霸道或歧视性的行为——例如拒绝发放专利许可，索要过高许可费，或提价幅度远超成本的合理上涨——北京方面就可以要求新的所有者只有接受其提出的条件才放行该交易。

参与此案的律师认为，这一结果符合北京方面的既得利益。中国所谓国家冠军企业中的两家——电信设备制造商华为(Huawei)和以收购IBM的笔记本电脑业务而闻名的联想(Lenovo)——要依靠东芝的芯片。

分析人士表示，过去，反垄断规则在很多情况下似乎都是被有选择性地使用。“当涉及到可口可乐(Coca-Cola)等外资公司试图收购一家本土饮料制造商时，中国监管机构基于反垄断理由提出了反对，”香港大学(Hong Kong university)教授陈志武说，“但它们对中国企业之间的合并就远远没有这么敏感了。”

例如，当投资公司太盟投资集团(PAG)旗下的音乐流媒体公司2016年与腾讯(Tencent)旗下同类公司合并时，这两家公司控制了90%的市场份额。但太盟投资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单伟建对英国《金融时报》表示，双方都不担心反垄断监管机构。

今年3月，中国全国人大通过了一项计划，将中国三家机构的反垄断职能并入一家拟命名为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的机构。当地的顾问们把此举视为中国进一步强化执行反垄断政策的一个信号，因为该机构将直接向中国国务院报告。

技术一直是中国政府关注的焦点。2015年2月，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对高通罚款近61亿人民币（合9.75亿美元），这是中国有史以来开出的最大反垄断罚单。罚款是在手机中国联盟（Mobile China Alliance，代表移动电话行业的组织）和中国互联网协会(Internet Society of China)投诉之后做出的。

国家发改委经过调查后认为，高通滥用其在特定技术方面的主导地位，而且这家美国公司的一些做法涉及对专利许可定价过高以及将关键专利许可和不那么重要的专利许可捆绑在一起。

年利达北京办公室的一份报告总结说：“当局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调查更多的案件，也可能把它作为指导中国经济的手段。当局似乎将重点放在了技术等对经济至关重要的领域。”

同样，中国商务部在2012年批准谷歌(Google)收购摩托罗拉移动(Motorola Mobility)的前提条件是，谷歌承诺在免费和开放的基础上许可安卓(Android)平台，并承诺以非歧视的方式对待所有手机制造商。

众达律师事务所(Jones Day)的律师在回顾此次批准时指出：“在该案中，商务部有可能担心谷歌能在交易后对中国手机制造商（施加负面影响）、阻碍中国一个主要行业的发展，从而损害中国经济发展。”

然而，专家们现在预计，鉴于科技集团实力日益增长以及在某些情况下占据主导地位，反垄断机构可能将目光转向国内。

围绕滥用市场力量的纠纷和争论可能越来越多地涉及互为对手、都在通过游说争取占据上风的国内企业。

例如，国家发改委和商务部都开始考察各个平台（比如阿里巴巴(Alibaba)强大的电商业务）的准入性。国家发改委是过去处理反垄断事宜的三家机构中权力最大的。

阿里巴巴发言人表示，品牌在选择分销平台以最大化投资回报方面有充分的自主权。

东芝将成为中国反垄断制度的下一场考验，漫长的审议已导致该交易延期。怀疑人士指出，现在东芝正在复苏，中国对该交易结果的影响可能会减弱。尽管如此，反垄断顾问仍然会仔细审视最终的裁决，以从中寻找未来跨境并购政策演变的线索，无论中国是否这些并购的直接参与者。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