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中文网: 疫情下的中国经济：压力与修复

华盛顿人

　　李琳：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在短期内将对消费、对包括交通运输、住宿餐饮、零售、旅游、金融、地产在内的第三产业带来明显冲击。





　　2020年2月5日 04:15 李琳 为FT中文网撰稿


　　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对中国经济短期增长，特别是一季度增长，有较大拖累。对2020年全年中国经济增长拖累较为有限，仅0.2个百分点，预计全年增长约5.6%。


　　就行业表现而言，鉴于SARS的经验，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在短期将对消费、对包括交通运输、住宿餐饮、零售、旅游、金融、地产在内的第三产业带来明显冲击。值得注意的是，基于国内经济结构的变化及国内外政策影响，这次疫情对经济的短期拖累要大过SARS。


　　当然，我们也需要看到，经济中有部分行业可能会受到正面的提振，比如电子游戏（手游）、视频直播、线上教育、电子商务、VR（虚拟现实）技术、医疗保健、中医药材。一旦疫情得到控制，局势有所好转，之前被抑制的经济活动会出现修复。如疫情时期被中断的旅游、商务出行等，可能会集中在疫情控制后出现较明显的增加；被疫情延误的生产活动、恢复生产后可能加班加点。


　　对经济的短期拖累要大过SARS


　　衡量此次新冠状病毒疫情对经济的影响，最可比的案例是发生在2002-2003年的SARS。该疫情始发于2002年12月，大规模爆发在2003年二季度，2003年6月份后疫情逐步得到控制。疫情主要爆发于北京和中国香港，全球共有患病人数8069人、死亡774人。


　　2003年的SARS疫情，对经济数据的冲击主要体现在大规模爆发的2003年第二季度，市场普遍认为SARS对2003年第二季度的实际GDP增速的负面冲击在0.8个百分点左右。SARS疫情对2003年第三、四季度的影响并不大，SARS并未改变当时经济中长期运行规律。全年来看，SARS疫情对2003年的负面冲击在0.2个百分点左右。我们预期本次疫情也将主要冲击2020年一季度，这次疫情的高峰期。


　　根据2003年SARS时期的经验，相关疫情主要打击交通运输、住宿餐饮、零售、旅游业、金融和房地产业等行业，这些特定行业基本集中于第三产业。SARS疫情在爆发期的第二季度，对第三产业的负面冲击为2.2个百分点，对2003年全年第三产业的负面冲击为1.4个百分点。 交通运输、仓储邮政业以及住宿和餐饮业在2003年第二季度的增加值增速，较第一季度下降幅度高达4-5个百分点。2003年5月，中国内地入境旅游人数同比增速最低降至-31%，旅游外汇收入同比下降59%。


　　同期，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速降至4.3%的最低位，显著偏离全年9%以上的增速水平。疫情对金融和房地产业也都造成明显冲击，并且对金融、地产业的影响，似乎持续时间更久（影响拉伸至三季度）。


　　疫情过后，经济出现修复性提升。随着SARS疫情的逐渐消退，第三季度交通运输、住宿餐饮业增加值增速在当时最先出现了较迅速的强力反弹，而金融、地产业增加值增速的恢复相对更为缓慢一些。


　　图表 1：SARS对当时经济及重点行业的冲击显著

[size=0.8em]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图表 2：SARS对PPI和企业利润带来冲击[size=0.8em]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而此次疫情对短期经济的冲击我们认为有可能比SARS疫情还要大，主要是基于以下几点原因：


　　为了防控疫情，采取了限制人员出行、延长假期等SARS时期没有采取的措施，这些措施对隔断病毒传播十分有帮助，但也降低了消费和社会生产活动。农名工开时间被推迟，特别会影响房地产、基建的投资建设等。 商务活动下降，也会影响投资活动和。股票融资（IPO、增发）、债券融资（比如部分省市的地方债发行已被推迟）。甚至包括银行贷款也可能受限制人员出行的影响而被迫推迟，带来金融部门对实体经济的资金支持力度不足。


　　第三产业是受疫情影响较大的行业。随着中国经济结构的变化，第三产业的重要性较2003年大幅提高。2003年第三产业占GDP比例仅为42%，显著低于2019年的54%；2019年第三产业对经济增速的贡献率达59.4%，显著高于2003年的39%，显示第三产业对经济的重要性明显提高，第三产业受疫情冲击而带来的增速放缓，将带动经济整体增速的下滑幅度更加明显。


　　房地产业将面临更大的下行压力。疫情对商品房销售的冲击在数据层面已经能够看到些许端倪。1月23日（春节前两天），30大中城市商品房销售面积仅4.5万平方米，较1月22日环比大幅下降，较去年同期（2019年2月3日，春节前两天）同比下降76%。1月23日疫情已经明显爆发、当晚武汉封城，这个数据显示了疫情对商品房销售的负面打击立竿见影。并且不仅武汉等疫区、一些疫情相对轻微的同级别城市如杭州的商品房销售也急剧萎缩。这显示疫情对各地房屋销售的影响可能均非常显著。在不少城市均号召开发商关闭售楼处最少至2月9日，可以预见，2月份的商品房销售数据可能也将惨淡。


　　本来受房企融资条件偏紧与房住不炒政策的制约，2020年房地产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我们在2020年资产配置策略指引报告中也着重指出，房地产相关活动的回落或将成为经济增速放缓的新的推手。这一次，再加上疫情对商品房销售的打击，将使得房企资金链更趋紧张、同时开发商的投资信心和预期可能明显下降，这将带动新开工、施工等投资活动出现更为明显地放缓。


　　图表 3：疫情爆发后，商品房销售面积大幅萎缩
[size=0.8em]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图表 4：下降幅度远超季节性

[size=0.8em]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对国内外产业链的冲击。本次疫情的发源地武汉是电子、汽车、医药加工制造生产的中心之一（56家上市公司总部所在地），对国内外产业链有重要影响；苹果公司总裁库克在讨论最新业绩的电话会议上表示，公司正在采取措施应对武汉供应商的生产短缺。


　　2003年SARS期间，中国处在WTO入世红利的释放期，经济处于上行通道，和当前经济处于长期趋势下行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前的状况更易放大疫情的负面效应。


　　世界卫生组织（WHO）将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虽然其不主张各国对国际旅行和贸易采取非必要的限制，但是目前出现多国航空公司停飞中国甚至撤侨，中国贸易和投资的外部环境更为负面。


　　当然，我们也需要看到，经济中有部分行业可能会受到正面的提振，比如电子游戏（手游）、视频直播、线上教育、电子商务、VR（虚拟现实）技术、医疗保健、中医药材。一旦疫情得到控制，局势有所好转，之前被抑制的经济活动会出现修复。如疫情时期被中断的旅游、商务出行等，可能会集中在疫情控制后出现较明显的增加；被疫情延误的生产活动、恢复生产后可能加班加点。


　　综合上面这些因素，我们预期基准情形下一季度GDP同比增速放缓至约5.0%左右（隐含季调后环比增速断崖式放缓至0.3%），疫情对一季度GDP增速的拖累达1.1个百分点，大于SARS时期的0.8个百分点冲击幅度，预计2020年全年GDP增速5.6%。


　　图表 5：对2020年一季度及全年经济预测

[size=0.8em]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数据来源：Wind，宜信财富


　　需要政策加大放松力度


　　回顾SARS时期，宏观应对政策包括：1）财政政策对受SARS疫情影响比较严重的行业减免了部分税费，包括，2003年5月1日起，对民航旅客运输业务、旅游业和铁路旅客运输收入免征营业税、城市维护建设税和教育费附加；对餐饮、旅店、旅游、娱乐、民航、公路客运、水路客运、出租汽车等行业减免部分政府性基金等；2）信贷政策对受SARS疫情影响较大的行业和地区适当倾斜，包括2003年5月，央行要求切实保障防治非典型肺炎所需的合理信贷资金供应，对受非典型肺炎疫情影响较大的行业和地区实施适当信贷倾斜；3）货币扩张保持较快速度，直到经济上升态势重新得到确认央行才提高准备金率。


　　当前中国经济既面临多重包括周期性、结构性和体制性的下行压力，又有疫情的额外冲击，需要政策加大放松力度。我们预期SARS期间的政策会重演。并有更多的宏观政策宽松的出来。近来出台一系列的政策举措，包括，人民银行表态保持流动性合理宽裕，2月3日央行将开展1.2万亿公开市场操作投放流动性，使得银行间资金较去年同期多9000亿元；对疫区和小微企业予以信贷支持；鼓励银行下浮贷款利率等。


　　我们认为当前财政和货币政策均存在进一步放松的空间，包括，将向受疫情影响较严重的行业和小微企业减税降费，比如对餐饮、交通运输、旅游娱乐等行业；货币政策定向宽松，包括定向支持受疫情影响较大的行业和地区以及部分小微企业，以及全面降准、降息等。另外，考虑到房地产业的下行风险较大，针对房企融资和非投机性的住房需求政策也可能边际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