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其实,从气象水文概率和统计学上说,三年灾难的原因不要说完全推给自然灾害,就是“三分天灾”,也不具备充份条件。 这里有一份《全国各地历年旱涝等级资料表(1895~1979)》。该表是由国内一批着名的气象水文科学家根据全国 120个水文站点历年的水文气象档案资料编制的,逐年清楚地记录下了这80年间全国及各地的旱涝态势。 《全国各地历年旱涝等级资料表(1895~1979)》将每一年度的旱涝状况统一划分为 5个等级,即 1度为涝,2度为偏涝,3度为正常或旱涝相当,4度偏旱,5度为旱。 笔者将其中一些年度的数据综合整理为表2,选择的年份与表1相同。为了使情况一目了然,表2对原表中的旱涝等级做了符号意义上的对应调整,其中:涝由1度改为-2度,偏涝由2度改为-1度,正常或旱涝相当由3度改为0度, 偏旱由4度改为1度, 旱由5度改为2度。 一般而言,-2度的涝和2度的旱,为气象水文意义上的灾害气候。 表2 部分年度全国旱涝等级资料统计表表中的总指数和平均指数越趋近于 0,则说明全国的旱涝大势越接近于旱涝相当或是不旱不涝的正常年景。当然这里边也包含了先旱后涝或先涝后旱以及南涝北旱等各种情况的相互抵消。但是各度站的具体数字,则使这一统计更接近于真实的准确情况。 尽管人们一直在说1959~1961年的“三年自然灾害”是“严重乾旱”,可是这种说法却得不到科学统计数据的支持。 表2显示,1959~1961年间,中国大地风调雨顺,全国的旱涝态势相当正常。 并且,其正常的程度甚至令人吃惊。 1959年总指数为-9, 平均指数为-0.075,其中旱的2度站为13个,它们是长治、洛阳、郑州、信阳、德州、临沂、荷泽、苏州、宜昌、汉中、安康、万县和昌都;偏旱的1度站为25个。2度站、1度站合计38个。涝的-2度站13个。旱、涝站合计26个,为总站数的1/5强。 1960年总指数为+11, 平均指数+0.092,其中旱的2度站仅8个,即大同、临汾、郑州、屯溪、邵阳、百色、汉中和铜仁;偏旱的1度站为44个。2度站、1度站合计52个,说明1960年偏旱的地区较常年为多。涝的-2度站14个。旱、涝站合计22个,不到总站数的1/5. 1961年总指数为-1, 平均指数-0.008, 其中旱的2度站15个,开原、沈阳、朝阳、赤峰、南阳、信阳、济南、安庆、郧县、沅陵、喀什、康定、重庆、铜仁和贵阳;偏旱的1度站29个。2度站和1度站合计稍超出总站数的1/3.涝的-2度站12个。旱、涝站合计27个,不到总站数的1/4. 不论是从总指数、平均指数看,还是从2度和1度站、2度站和-2度站所占的比例看,也不论是单独看其中一年,还是看三年平均值,1959~1961年都可以说确实是“正常年景”.它甚至比公认的风调雨顺的1957年(总指数+27,平均指数+0.208)和1958年(总指数-21,平均指数-0.175)更为接近旱涝相当或不旱不涝的正常指标--0.尤其是接连三年平均指数都没有溢出±0.1,三年总平均指数仅为+0.003,这在《全国各地历年旱涝等级资料表(1895~1979)》上,再也找不出第二组来。 我们还可以比较真正大涝大旱的年份。1954年大水成灾,总指数达-79,平均指数为-0.658,仅涝的-2度站达到41个,就超过了总站数的1/3;另外还有29个偏涝的-1度站。 而1965年和1972年则是真正的大旱年,总指数分别高达+95、+97,平均指数分别为+0.792和+0.808, 旱的2度站也都超过了总站数的1/3,分别是41个和42个;偏旱的1度站还分别为34个和35个。 我们再看与1959~1961年相邻的两个三年:1956~1958年、1962~1964年。 这6年中的任何一年的总指数、平均指数,以及旱、涝站的合计数,都要比三年灾难中的任何一年要高。1962~1964年这三年被称为“三年恢复时期”,尽管这三年的气象水文条件大不如1959~1961年,并且它又是在三年灾难的巨大废墟上艰难起步的,但这三年的农业还是实现了连年增产,整个国民经济也从三年灾难时期的近乎崩溃状态得到了复苏。 不论与其他任何灾年或是常年比较,1959~1961年三年灾难时期全国的气候都可以说是天公作美,甚或“历史上的最好时期”。 四 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1981年)中说: 由于对社会主义建设经验不足,对经济发展规律和中国经济基本情况认识不足,更由于毛泽东同志、中央和地方不少领导同志在胜利面前滋长了骄傲自满情绪,急于求成,夸大了主观意志和主观努力的作用,没有经过认真的调查研究和试点,就在总路线提出后轻率地发动了“大跃进”运动和农村人民公社化运动, 使得以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和“共产风” 为主要标志的“左”倾错误严重地泛滥开来。 ……庐山会议后期,毛泽东同志错误地发动了对彭德怀同志的批判,进而在全党错误地开展了“反右倾”斗争。……这场斗争在政治上使党内从中央到基层的民主生活遭到严重损害,在经济上打断了纠正“左”倾错误的进程,使错误延续了更长时间。主要由于“大跃进”和“反右倾”的错误,加上当时的自然灾害和苏联政府背信弃义地撕毁合同,我国国民经济在1959年到1961年发生严重困难,国家和人民遭到重大损失。 笔者认为,《旱涝等级资料统计表》比《受灾和成灾面积表》更能准确地说明本来意义上的自然灾害的真实情况。实际情况是,在1959~1961年间,导致“农作物产量比常年减产30%以上”的成灾面积中,起主要作用的根本不是什么自然灾害,而是左倾狂热及其指挥下的9000万人去大炼钢铁、大办食堂和“共产风”使人们无心收割庄稼、“大兵团作战”和瞎指挥的穷折腾,以及农业劳动力大量死亡和患病等等。正是这些人为因素直接和决定性地造成了三年灾难。它显然不是什么“自然灾害”. 所谓“三年自然灾害”的神话该结束了。 本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在中国大地上,既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严重自然灾害,也没有发生大的战乱和严重瘟疫,而是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超级灾害却铺天盖地地笼罩了全中国。它的直接后果之一,就是造成了千万人的非正常死亡。中国科学院的一份国情报告中曾经指出:“三年困难时期,因粮食大幅度减产,按保守估计,因营养不足而死亡约1500万人,成为本世纪中国最悲惨的事件之一。”(中国科学院国情份析研究小组,国情系列报告之一《生存与发展》)50年代末任毛泽东秘书的李锐先生说:“饿死成千万人,这是古今中外历史上承平之世绝无仅有之事。”(李锐:《毛泽东的早年与晚年》) 本文仅论及三年灾难的自然层面因素,至于它的非自然因素及其社会经济后果等等,容当另论。 |